这世上少有人能够做到: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便是这样说了的柳永其实也不过是功名无着,才这样自我安慰一番。
但是布衣的散淡田园,在这个浮躁功利的时代,还是吹进了一缕清新的风。
早前朋友在微信读书上送了一本冈仓天心的《茶之书》。在《仁者之饮》一章中,他这样写道:“奇妙的是,人性在茶杯中交融了。茶道成了普遍博得尊重的唯一亚洲仪式。白种人曾嘲笑我们的宗教与道德伦理,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琥珀色的浆液。下午茶成了西方社会里的一项重要内容。在深盏浅碟的轻声碰撞中,在好客的女主人衣裙的窸窣作响里,在有关糖奶的寻常对答间,对茶的崇拜已经毋庸置疑地确立起来了。面对这来路不明的液体,宾客在哲学意义上对其命运的顺从,就已经表明了在此刻,东方精神至高无上。”
说到精神,我一直不大能够理解日本的文化,对于死亡、对于人性、对于美,虽然同处东方甚至文化之间有着斩不断的渊源,我还是无法准确的理解之。
因为这种固有的印象,这本《茶之书》也是从年初拖到现在才开始读。读到开篇就被他吸引了,书中的女娲补天是我见到的最优美动人的描述。时代的局限,他对于中国茶的理解似乎不够全面,但他所截取的部分,不能不说是茶道的繁盛与精华。
它让我想到了茶、茶道与茶人的衣饰。
禅茶服是近年兴起的新概念。
多用色浅淡,材质推崇天然质朴,款式多宽松飘逸。
萨谬尔·约翰逊曾将自己描述为“一个根深蒂固的无耻茶客,20年来只靠这种奇妙植物的浆液佐餐而食;以茶消磨黄昏,以茶慰藉长夜,以茶迎接黎明。”
茶在东西方架起了一座桥,因为对它的共同喜爱,不同文化不同种族籍由它更多的理解了彼此。
如果粗放的讲,茶既然是一种生活必需品,那么饮茶者穿什么衣服似乎也无妨,大的T恤短裤、优美的连衣裙、西装革履、甚至汗衫短打来一口大碗茶也未尝不可。
但终究,我们在饱暖之后会产生其他方面的追求。
所以即使我生活的北方,文化基因当中的江南调少了一些,我的北方小城在改革开放之后的某一个时间段,还是春笋般的涌起了诸多茶馆。
茶馆的装修无一例外都是中式风格,茶馆的小妹也都穿着改良的唐装,不过那种调调比之今天的布衣与茶还是做作了些。
东方的茶很讲究出身,某一地某一茶声名大盛,人们因茶而了解了那个地方,甚至因茶而千里投奔。
许多年前我不能够理解,即便那时我每到夏天都会着棉、麻的及踝长裙配草编包、竹包,被这个城市里的绝大多数人侧目。
父亲是喜欢茶的,我偶尔跟着蹭一点。
那时也不甚讲究,茶器粗陋,与大碗茶无异。
印象最深的还是茉莉花茶,那时候北方多见,我喜欢那一缕香气。今天看来大约是一种可笑的饮茶情境,也许在某些执着的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玷污了一缕清茶。
后来才知,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市面上流通的也只有那几种茶而已。
到今天父亲的茶也越来越讲究了,我虽不太懂,但自从认识了做茶的朋友每年会给父亲送见山堂的龙井、顺风堂的孝道茶饼。
对茶的认知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我想我如今可能也只到了门边而已。
但布衣与茶却是我认为的一种极佳配置。
茶味清芬、茶气或浓或淡、意境或远或近,茶人与茶都注重一种感觉。
布衣质朴亦多天然,颜色有浓有淡、款式或松或飘,着布衣饮茶便应了景。
我不知是布衣走近了茶,还是茶人让布衣有了依托,进而慢慢的布衣成为一种风格,着布衣者成了一个群体。
“即便是在白日,茶室也是幽暗的。因为倾斜屋顶的低檐只容许少量的日光进入。从茶室的屋顶到地面,处处都是朴素的浅色;客人们着装也必须慎重挑选淡雅的颜色。茶室内所有器具皆具醇厚的时光印记,几乎所有新物都是种禁忌,只有竹制的茶筅与麻料的茶巾是簇新洁白毫无染污的。无论茶室与其中器物看上去多么黯淡无光,所有一切都绝对洁净。”
如此看来,着一袭幽幽布衣去茶室,是最符合仪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