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就此别过

在此刻,还是不愿相信金老爷子的逝去。听说老爷子是在与友人的交谈中含笑离去,走得安详。

突然看到同学发来消息:金庸走了

心里“咯噔”一下,愣了半晌,马上去看新闻报道,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呆呆地坐在那里,抬头望向天花板,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感觉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喘不过气来。

偌大的一个江湖,终究只剩下寂寞了。从此江湖路远,世间再无先生。一个武侠时代的彻底告别,就像先生说的那样,来到人间大闹一场,忽然转身悄然离去。

一切都源于家里收藏的一部《射雕英雄传》,那是我开启武侠世界的第一步,自此我识得了金大侠,走进了武侠的殿堂。

那时候和家里人一起看83版《射雕英雄传》,并对应书中的情节,想来这部电视剧看了已十多遍了,每次无意间找到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无数情节已铭记于心,个中滋味自己体悟,在那些年少寂寞的日子里,书中的一个个人物像是知己一般,陪伴着去闯荡江湖。郭靖、黄蓉、萧峰、段誉、虚竹、杨过、小龙女、张无忌、赵敏、令狐冲、任盈盈……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于我的脑海中跃马扬鞭,纵横四海,做着道义之事。我跟着他们笑,跟着他们哭,跟着他们呐喊,跟着他们流浪。

他们就像是梦想中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不能实现的奇遇通过他们的经历得到了心里的安慰,同时那些民族大义以及人性的探索也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先生赋予他们肉身、思想、道义,他们又来教会我什么是对是错,什么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什么是“问心有愧”,什么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就如同六神磊磊说的那样“有悲悯的,才是真正第一流的文学。可以说,‘家国’奠定了金庸小说的底色,‘悲悯’决定了金庸小说的高度。”

这一晃十多年悄悄过去,很庆幸与先生共同在世的二十二年,也很庆幸武侠陪伴我这么多年。通过先生让我认识了古龙古大侠,可惜古大侠仙逝已三十三年,无缘处在同一世间。当年先生写信托古大侠写稿,意在江湖盟主退位寻找继承人,也算是把一个江湖托付于古大侠。但古大侠因病而去,想来先生也是心痛不已吧。如今江湖寂寂,先生也脱身而去,古大侠定会摆宴迎接先生,当浮三大白。

先生走后,张嘉佳在微博上这么说道:

“一个讲故事的人,就是在你慢慢长大的旅途中,陪着你走,说着那些让你心驰神往的故事。大雪纷飞的酒馆,草长莺飞的江南,策马无疆的大漠,喧嚣热闹的京城,有人持剑从山谷来,有人独自成一支军,有人素手撕红裳,有人凤冠对情郎。少年意气风发,少女柔情万种,侠客千里奔袭,他们眉目清晰,你甚至能听见他们衣袂翻飞的风声。
他说着说着,突然冲你挥挥手,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也长大了,以后一个人继续走下去,希望我的故事还能陪着你。我走啦,再见了。
他笑嘻嘻,乐呵呵,而我才意识到,他讲第一个故事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
讲故事的人啊,陪我走那么久,可我没见过你。在2018的尾声,眼泪止不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啊,最不缺的就是离别。《神雕侠侣》中程英对陆无双说:“三妹,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离别总是惹人恼,就算是知道“亦复如斯”也断绝不了。

仿佛听见先生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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