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上,穷到极端,也还应有个名字在,那怕叫狗蛋,茅勺,搅屎棍这些不雅的"外号“。
冬夜寒冷,出不得门,就蜗居,葛优躺,陪老伴一起看肥皂剧。别说还真有很不错的连续剧,至情至理,环环相扣,勾你的魂呢。比如《我的二哥二嫂》。每天大清早,早早地送孩子上学,了了,无所事事,再早早地打开电视,偏偏入戏太深,跟着剧情或哭或笑,一派老年痴呆的症候。且播一次看一次,跟了好几个来回,还津津有味。不过今天不做影评推介,只说角色里几个名字的趣味。
位卑未敢忘忧国,是那个年代人的特质。为着遵从国家意志,差不多每个家庭都生一大堆的孩子。先不说怎么拉扯养大,单起名字都是费思量的事。剧情以姓周的一家人展开,被时代的洪流夹裹着,各自的命运,在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里翻腾。没了老伴的半瘫女人,膝下几个子女,大的叫周文,二的周武,再就是周双,周全,最后还搭一个多多。五口六口的子女,再父母,再爷奶一大家子,是我那个年代比较常见的家庭构成。一般来说,老大的名字最关键最讲究,很当一回事,往后就顺坡下驴。周文、周武,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用说,这父母辈们沾着点书香门第的气。往下是周双,周全,文武双全,也还算说得过去,不过至此差不多就大功告成了。不小心又计划外了个指标,便只好"多多"了事,明显带着免强始料未及的情绪。
在农村还有一种情况,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以男孩作传宗接代续香火的凭据。有的家几代单传,细得跟马尾巴丝似的,只恐一不小心就断了本姓的血脉,生男生女的事便梗在心头,小心翼翼,颤颤悠悠,诚惶诚恐。偏偏世上的事往往绳拣细处断,怕啥来啥。第一个女孩,女孩就女孩吧,后面还有机会。查族谱推辈分,《诗经》里挑拣个好听的名字。到了第二个,又是个女孩,就有点不自在了,赶紧施招摆弄,就改弟、换弟的叫。再往后,便无奈了,几分央求腔,直呼招弟、引弟,一个直白一一快来个带把把的吧。
名字的起源,不甚了了。想来起初应只是人与人区分的需要。客气点叫称谓,不客气了,便只好类同今天的"快递"包裹上的符号,代码。渐渐的文明中,名字又包含了尊严的成份。再往后,更附加了成名成家,光宗耀祖等等"脸面“的成分。于是,名字成了名副其实的社会化的产物了。却其实,芸芸众生,几十亿人口的地球,更多的时候,更多的名字,只处于休眠的"无名英雄“状态,也还是管理需要的一种代码。比如身份证,证号数字要比名字更显得重要,名字可能重名,数字则绝无仅有。至于证号下的人生,人生里的是是非非,便只好委屈求全,作个人意志,沾沾自喜,自恋情结的名词罢。或误入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虚无主义。仿佛这一生,定得求一份功名,做一番成就,创一番天地,才不负众望,才对得起自己,对得住列祖列宗。或者争名夺利,欺世盗名不择手段。可惜,世事随缘不能强求,所有的不得了了不得的功名,终不过是身外之物,自娱自乐的幌子。一旦乐极生悲打回原形,便红尘看破,才发现皆不过是过眼云烟,虚妄的浮名罢了。
所以,名字就是名字,不能太轻看,也不能太在意,成了不能承受之重,作茧自缚。
在古代,一些有讲究有身份的人,除了"名",还另有"字"。名常用于自称,字则方便于他人对自己的称呼,尊称别人用一般字而不用名。尤其一些较正式的场合,如果直接叫别人的名,“指名道姓”、“直呼其名”,则认为是一种不尊重人的行为。比如《三国演义》电视剧中的诸葛亮、曹操、刘备等人,并不直呼其名,而是诸葛孔明,曹孟德,刘玄德的称谓。
而今天的人,硬是习惯什么"局“什么“处"的叫,是因了今人没有"字“的原因么?呵呵,这个,你懂得。
除了名、字,古人还习惯再有个“号”,多为文人居士的雅趣。比如,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自己为自己起号,相对于起名、起字少了很多行辈、宗法、字义的限制,只为反映起号者本人的感情、思想、或者某种寓意。有的会起好几个号,在所书所写的作品下落款署名,交替着使用。也就只好带一点点文人的"酸”味儿。今天,虽然取字和号的现象早已时过境迁,但曾经的字与号,作为中华民族一个时代的文化元素,一份特殊的"古董",值得今天珍视。
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句称著的唐朝诗人刘禹锡,与白居易属同一个时代的人,而且两人关系不错。白乐天的《醉赠刘二十八使君》即是写给刘禹锡的诗,无意间暴露了刘的另一个“小名“一一刘二十八。意思是刘在他的同宗同辈兄弟妹中排行二十八?更有趣的是,白还另写了一首《问刘十九》的小诗,即"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名句出处。问题来了,这个叫刘十九的人,本名叫刘禹铜。据说,正是刘禹锡的堂兄。那么,以此类推,还有没有金、银、铁门捷列夫元素的哥哥群呢? 因查无实据,只好语焉不详了。不过,前几年被沸沸扬扬了一阵的“路线、政策、方针、计划、完成"串串烧般的名字,倒是真人真事,且指点可见。单这一连贯的政治性名词而言,去对号入座一个时代的印记,不也别有一番情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