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写不长
年少时的某一天，独自乘车回姥姥家。正值春末，空气燥热，偏偏又刮着四五级的风，卷起漫天沙尘，企图钻进世界里的每一条缝隙。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关上车窗，热；开着吧，尘土扑头盖脸，乘客们只能把窗户开开关关。
司机热得把裤腿卷到膝盖上，一边开车一边发号施令：“别关窗，两边都开着，从左边吹进来，就从右边吹出去了。你们开一面，关一面，沙子全留在车里......”
对于他的理论，乘客们被这鬼天气折磨得根本听不进，车窗始终开开关关。终于，司机大哥按捺不住，一个紧急刹车，气急败坏地冲到乘客区，“啪啪啪”把两边的窗户全都打开：“你们一帮老娘们儿，没点科学常识，这叫对流，懂不懂？......”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大笑，乘客们嘻嘻哈哈地回骂着他，司机大哥向上卷了卷裤腿，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开车。
我那年还不到十五岁，被司机大哥一并骂为“老娘们儿”。
为什么那一车的乘客都是女性呢？是我做的一个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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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年的冬天，也是独自一人乘车回姥姥家（不要问我为什么又是独自一人，我也不记得了）。好像事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也不要问是什么，因为我同样不记得）。我坐在座位上，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中。
突然，司机指着我说：“你，到后面去坐马扎。”
我懵了：”为什么。“
他指着身边一个新上来的乘客，理直气壮地说：“他到终点，坐两个多小时，你一个小时就下了。”
不满油然而生，我一动不动。
司机有点儿急了，瞪着一双眼睛跟牛似的，大声说：“短途的坐马扎，这是规矩。”
他吼完的瞬间，我满腹的郁闷与悲伤，化为怒火喷射出来：“先来后到，我凭什么坐马扎，我也是买了票的，买票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坐马扎，现在有长途了你让我坐马扎？我不坐！”
平日的我并不擅长吵架，那一刻竟然伶牙俐齿。
司机并不是多么蛮横的人，对我的激烈反应始料不及，顿时不知所措，赌气说：“要不你别坐了，下车吧，票钱退给你。”
我一下子哭出声来：“我不下，你们凭什么欺负人，我就坐这儿......"
说完，我哭的腔调又一次拉升，一边哭一边重复着：”我不下，我不坐马扎......“
司机后退着走开，讪讪地说：”那你就坐这吧......别哭了，别哭了......“
我把头埋在胳膊里，放声大哭起来。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声音由大转小，眼泪始终止不住。周围的乘客们沉默着，暗自猜想着我的命运。
乘车之前的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那些压抑心底讲不出的委屈，被我在这场吵架中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司机的无理只是一个泄洪闸门。
事隔多年，我已忘记当时悲伤情绪的来源，唯有那失态的景象历久弥新。在那之前，在那之后，再也没有那样痛快的大哭过。
Endless
因为再未相见
让人更难忘记
文 | 写不长
图 | 据C00协议引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