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鱼(随笔)
作者:蛰虫
昨晚下过一场雷阵雨,等到吃过午饭,本来泥泞的小路已经能搭住脚了。路边杂草和田里庄稼上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发光。我和劳新亮沿着小路朝牛头河走去,呼吸着雷雨后充斥着负氧离子的空气,高谈阔论那些年轻人觉着很有趣,成年人嗤之以鼻的幼稚话题,美其名曰饭后散步。
牛头河里的洪水已经落了下去,河水比平日还要多得多。混浊的河水旁,一帮当地的男孩子们,手里拿着塑料窗纱自制的小渔网、小水桶等工具,赤着双脚,高挽衣袖,呼呼喝喝,正抓鱼呢!
原来,昨晚那场豪雨,不知冲垮了上游那家鱼池,鱼池里的鱼儿顺着浩浩荡荡的洪水逃了下来。到了这段,地势平缓,洪水过后,一些鱼儿留了下来,引来了这伙小渔夫。
劳新亮一下子来了兴致:“老杨,咱们捉鱼吧!”
正好下午没课,我也很高兴:“好啊!”
说干就干!两人急匆匆跑回学校,新亮拿了脸盆,我发挥专业优势,拿了一支捕捉水生昆虫的抄网,又兴冲冲返回河边。
捕虫网看起来有点像渔网,但并不是渔网——它太小了。一般渔网靠的是面积大,只要估计有鱼,撒下去捞就行。所谓撒大网,捞小鱼是也。捕虫网有点像钓着鱼后,用来将鱼捞出来的抄网,看见鱼了,才能捞着。雨后的河水,就是黄泥汤,哪能看见水里的鱼!经过一次次失败,我颓然撂下渔具,引得已经有了收获的男孩们一阵哄笑。
劳新亮没有放弃,作为地道的南方人,他捉鱼的本事不是小屁孩们那点招数能比的。在他的指点下,我俩重新抖擞精神,把因洪水落下而形成的一条一尺多宽,三、四米长的小河汊两头堵上,用新亮带来脸盆将水淘干了,直接用手抓鱼。
在男孩们羡慕嫉妒恨地注视中,什么鲤鱼、草鱼、鲫鱼之类纷至沓来。只一小会儿,就捉了小半盆。最好玩的是泥鳅,又滑又腻,生命力十足,一不小心就逃回泥水里,引得我这个来自渭北旱源上的乡巴佬大呼小叫。等到我俩心满意足,收兵回营时,如梦初醒的男孩们,又呼呼喝喝起来,模仿我们行使淘干了水捉鱼的大计。
带着半盆鱼回到宿舍,一下子引起了轰动,前来参观的兄弟络绎不绝。这个地方位于黄河流域的南部,接近长江流域,号称有山有水,山青水秀,实际上山大水少,当时钓鱼这样休闲活动就没听过。
轰动的结果是我俩捉来的泥鳅数量的锐减,玻璃标本缸加两条泥鳅成了众兄弟宿舍的标配。我留下了最大的两条,用以进行生物行为观察——当然是假的。劳新亮的热乎劲还没有过去,宣布要用这些鱼做一个菜,请大家喝酒。我俩把泥鳅分出来,放在一个盛满了清水的盆子里,去除泥腥味。其余的小鱼不必管了,明日等新亮开肠破肚,去除内脏就行。
事情似乎不那么完美,第二天是学校教师每周一次的洗澡日,学校的大客车送我们去10公里外的温泉洗澡,等我们回来,放在脸盆里的鱼由于密度太大,加上温度太高,已经死了一大半。新亮只好把还活着的三分之一取出来,用剃须刀片去除内脏。泥鳅们倒是生命力旺盛,一个一个活蹦乱跳的。不过他们的未来已经注定了,不管是成了兄弟们的观赏泥鳅,还是待死盆中,也不必宰杀,都被残忍的劳新亮和杀好的小鱼们一起油炸,成为一碗咸盐干炸鱼的一部分。
我尝了尝,没啥好吃的。
2016.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