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多少次凭窗远望,思绪纷飞。
那日,您柔光满面、眉目慈悲、轻声细语,将一生回忆数尽。从呱呱坠地到已过耳顺,许是将知天命,才让您纵几十载病痛相伴,回忆却时时与幸福相随。您手中的栀子花生得明媚,即使屋中堆满药水,却依旧能嗅到一缕清香味。
房中,您的老伴一脸倦容,靠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昔日高大伟岸的身躯,此时显得瘦弱可悲。电视机旁蜷缩着昨日摘下的栀子花,花瓣微微泛着黄。几只昏了头的苍蝇在您的发尾放肆,“嗡嗡嗡”地令人心碎。您唤来孙女同坐,享受她的小手揉捏在您臂膀,舒缓疼痛的滋味。
您说,您爱学习,奈何世道寥落,家清贫,唯有罢学自知去;您说,您喜爱戏剧,家中那些戏曲合集甚是美丽;您说,您祖母当年离开人世前便是您陪伴左右,日夜不弃;您说,您不惧病痛折磨几十载,只是贪恋这人世,不忍离去;您说,您最爱是栀子花,洁白无暇,芳香四溢……
房中从不曾像如今这般静谧,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您吐出这些字牙齿摩擦的声音,听到一旁摇椅晃动的声音。
当再听不到这静谧,清晨的风起了,雨落了,房里屋外嘈杂不已。
此刻,我独自一人站在栀子花树下,想着再过两月,它便又将展露芬芳,您望见定十分欢喜。前几日,弟弟来电说,祖父回去看望了您,像个年轻的小伙子,买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送您。只可惜现今栀子花还未开放。祖父也曾与我谈起,您喜爱花,尤其是栀子,唯有它能够遮盖您久治不愈的伤口和空气中弥漫的混杂着各种药物与腐烂肌肤的气味。
若有机会,我还想摘一朵别在您的发间,或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