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太远27只配抽到尾奖

赵如果生气了,提高了嗓门,大声吼道:“你们把王小飞找出来,是他请我来的,他要是不请,我还不高兴来呢。”

他们怕赵如果故意找事,去把王小飞叫了出来。

王小飞一看是赵如果,尽管他穿得不合时宜,但是邻居大半年,他也算得上自己唯一的朋友,所以万分抱歉,把保安骂了一通,把赵如果迎了进去,自己再自罚三杯酒。

他把赵如果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那桌上的人个个穿着名贵的衣服,油头粉面,举止优雅,谈吐不凡,相互吹捧攀比着衣服首饰,为LV的一款新品价格争得面红耳赤。他们举手投足,无不可以彰显无比优越的贵族气息,不时找时机夸耀自己身上的名品,夸耀自己环游世界的见识。但是,他们好像觉得赵如果身上有瘟病似的,对他敬而远之,生怕看他一眼就会被传染。

赵如果看透了这些人的虚荣心,上流社会的生活品味总是不断在被这些暴发户们模仿,但是从未被他们领悟。

他听着著名主持人在台上插科打诨,王小飞不时配合地讲几个荤段子,助长大家的酒兴。赵如果一人喝着闷酒,他心里不断重复着桌子上这瓶茅台酒的价格,想着自己每喝一口值多少钱,自己喝多少才算赚。他喝了很多,这酒入口绵软,入喉后余香未消,让人回味无穷。

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王小飞醉了,拉着他老婆要去进洞房。宾客们只顾着起哄,喝酒,听乐队演奏,等着主持人公布现场抽奖的结果。王小飞是三代单传的独子,他老婆也是亿万富翁的千金,婚礼现场摆了五十桌,幸运奖特等奖是一辆小汽车,连尾奖都是一床上好的毛毯。

赵如果的命不好,他只配抽到尾奖。

当主持人在台上叫到了他的名字时,他醉得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站起来摇晃不定,主持人把一包毛毯塞到他怀里。

曲终人散。

酒筵散后,大家各自回家,大雪依旧纷扬直下,酒店门外停车场里冒着热气,引擎轰鸣,一辆辆豪车从出口鱼贯而出。

赵如果醉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大厅里开着空调,很暖和,所以他睡得很熟。服务员要下班了,下班前,他们得把值钱的东西都收罗一遍。

“先生,你醒醒,该走了。”

赵如果没有理会。

他们使劲再推:“你好,我们要清场了。”

赵如果还是不理会。

他们干脆把赵如果屁股下的凳子一蹬,在他耳边大声吼道:“喂,时间到了,你该走了,要不然没公交车了。”

赵如果一听没车了,警觉地抬起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一头又往桌上趴去,狂吐不已。吐完之后,他感觉好受多了,站起来,把桌上剩下的一包中华烟塞进口袋里,再把那瓶喝了一半的茅台酒拎在手上,踉跄地往门口走。

回到大街上时,路边的乞丐都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了,雪下得正紧,风刮得正烈,赵如果衣衫不整,醉不成欢,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扭扭,孤孤单单地走在大街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卷起污水和冰渣,打在他脸上,他不理不睬。

游子的心,永远在回家的路上。

这凄冷的夜,冰冷的街,安静的城,孤单的心,组成一幅何等煽情的画。

四肢被冻得麻木,仅凭双腿不停地前后开合,他走了很久的路,这一路,风雪盈途。耳边偶尔会驶过一辆晚归的电动车,车上的情侣情意绵绵,卿卿我我,车轮擦着地表的声音,诉说着归家的急迫。赵如果的心随着夜深人静,冷了许多,冷风肆虐,未能吹散他醉意,反而使他半醉半醒,纠结万分。他想最彻底一点,忘记寒冷,忘记苦闷,忘记现实生活。哪怕是在这冰冷的夜里醉着死去,他也认为值得,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最后一簇火焰,温暖照亮她的眼睛,使她看到外婆家温暖的壁炉,喷香的烤鹅。

为了驱寒,他每走几步都要停下片刻,仰头喝两口酒。

一阵嬉笑声由远而近,一位并不高大魁梧的父亲,骑着一辆半新的电动自行车,雨衣下面罩着两个不安分的小脑袋。妈妈和儿子在雨衣下面有说有笑,就像小鸡仔躲在母鸡翅膀下取暖,那场景是那么和谐融洽,一家人幸福的欢笑声足以融化沿途的冰雪。

孩子用调皮的声音说:“爸爸,我希望这雪在明天上午前不要化,我做完作业要去公园里玩。”

爸爸肯定地回答:“爸爸说了它不会化就不会化,因为我跟老天爷打过电话,哈哈。”

孩子乐得在车上左右晃着:“爸爸,你是封建迷信。”

妈妈原本一言不发,这时感觉车子有些不稳,提醒爸爸:“小心骑车,路上很滑。”

那位平凡的爸爸,他或许在旁人眼里并不算成功,地位也有些低下,但是他骑着这辆电动车,承载着整个家,在妻子和孩子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么伟大。

家。

他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个字,凝固的血液突然升温,就要沸腾。酒精灼烧着他的胃,使他眼界模糊,头脑不灵。他醉酒未遂,反而让内心深处的伤口被刺痛,这种无边无际的痛感就像这黑夜,这风雪,这城市,挤压着他,淹没着他,他呼吸艰难,每向前一步都要用尽全力。

哇地一声,他抱着肚子弯腰呕吐,胃部一阵痉挛,他痛得缩成一团,薄棉袄早已被冻透,就像穿着一层报纸在身上。晚上吃的东西全都被吐了出来,胃里还能吐出来的,就是胆汁。

他觉得嘴里很苦,身上很冷,心里很累,他无力的睁着双眼,凄然之间,不禁潸然泪下。

人生最真的是苦味,若是能挨到苦尽甘来,那也是日薄西山了。

他半生浮沉,都在为家,为爱而奔波劳苦,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走完回家的路。

这时,他累了,眼前的皑皑白雪竟被他当成了厚厚的棉被,他铺开抱在怀里的毯子,幸福地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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