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十字星空下(二)
知道这世界有澳洲是在读小学时,从报纸看到当时的澳洲总理惠特拉姆访华,之后,澳中建立外交关系;其次是在同一个时期,经常看到在《参考消息》转载澳共总书记希尔频繁在澳共机关报发表与我国“两报一刊”观点相近的文章。
早期到澳洲的华人以广东、香港和台湾人居多,改革开放近20多年,华人在澳洲增长很快,这当中福建人来澳洲所占比例越来越多,在福建人当中,福州与泉州地区来的人多会倾向悉尼,而厦门人则比较集中选择墨尔本和珀斯。
随着各类型的华人协会的相继成立、发展,澳洲华人中也是隔三差五有Party,(聚会)私人聚会就更为普遍,多以同乡、同校或同单位的名义举行。参加协会的聚餐,主办方都会做各项安排,空手参加很正常,但如果参加私人的聚会,主人一般仅准备一些生、熟食品、食物,而受邀参加的都会顺带一些酒水饮料。聚餐的形式多是自助式,不能指望主人的特殊关照和茶水、咖啡侍候,参加者各取所需客人自带的饮料酒水。
虽然我那时在澳洲期间,多在悉尼,但只要有在墨尔本逗留,也会在老同事的引领下参加一些厦门人聚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多数这类聚会的记忆都很碎片化,印象也多模糊不清。但有一次,与原单位同事小杜一同参加同乡的聚会确实有点料想不到。
那天下午,小杜先带我到被我戏称为有如厦门小街小巷的墨尔本中国城,窄小的街道,灰暗的格调没有一点生气,几个挂在户外的半新不旧的红灯笼显得特别的失落和孤单,我们快速的离开,也不愿多看几眼,免得有太多的悲悯萦绕在心间。尔后,我们来到离主城区不算很远的50年代南半球首次举办奥林匹克运动会体育场,气势还在,但已陈旧不堪,墙面斑驳脱落,设计也很简陋,周边的草坪似乎长时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离此不远的墨尔本城际铁路,已有一些年头,设施老旧,杂乱无章,空中线缆也凌乱不堪。从体育场返回的车上,我心里一直犯嘀咕,这城市怎会是全世界最适合宜居的地方?夏天高温可达42度,丝毫没感觉。
临近徬晚,我们的车已开到小杜认识的一位同乡的家了,独门独户小楼,统称House。小杜对今晚的聚会已有准备,只见他停下车后,从车后备箱取出一箱纸包装葡萄酒,这是澳洲葡萄酒的一种包装形式,价位较低廉,但品质还好,很适合聚餐使用,图个方便,实惠。
当我和小杜一前一后走进院内甬道,上几个台阶,伸手按门铃后,彼时门打开,出来一位个头不高的女士,还竟然直呼我的名字,我疑惑不解,头脑瞬间空白,时空错乱,以为是在厦门某同学或朋友家中,待我缓过神来,确信是在澳洲墨尔本,还是一头雾水。我凝视这女士片刻,愣着说不出话。“还认得我吗?””你可能想不起来!” “给你2分钟想想”,这女子一连串的扣问,让我很尴尬地迟疑一分钟,不知如何回应,室内不少人也回眸盯着门口这一幕,此刻,我的意念却闪现中学读过的小说《欧阳海之歌》结尾的那部分时空交错,精彩的意识流表现手法的描写……“我们是同学吗?”我略带迟疑,女士莞尔一笑答到“是,长征小学”。这时一位高个子男士走过来,自我介绍是她的先生,微笑着对我说到,你估计想不起来,她在学校基本不出声,是一位波澜不惊的人,有没有到校,老师都未必注意到她。真的是有两分钟,我才猛然想起,呵!是她,王XX。总算记起来,也消除了一脸茫然和窘境。
王XX只读到初中,在小学和初中虽然同班,但那个时候的她,个头很小,瘦骨伶仃,在班里极少说话,避嚣习静,恬淡寡欲。课堂上老师也少有对她提问。初中毕业后,她就弃学打工,虽同在一个城市,但就再也没见过面。20多年过去,没想到是在墨尔本相遇,不由感慨世界有时也很小。
聚会期间,她和我聊了一会儿,原来她也是在80年代末以留学的名义申请新西兰签证,入境后也没在语言学校就读,直接找工作坚持下来,这次是跟其先生到墨尔本寻找落脚的地点,顺便参加熟人邀请的聚会。
而后,我们的交谈就被聚会的喧嚣给淹没……
聚餐是在屋后的草坪进行,大家围绕一张乒乓球台,虽无月色,但繁星满天,南十字星格外耀眼,室外临时支起的几盏灯也亮如白昼。
主人为今晚准备的菜肴简单实惠,印象深刻。清蒸大螃蟹,个头有公斤级用大脸盆装,硕大的鲍鱼用塑料桶盛,一锅厦门炒米粉外加几盘水果蔬菜沙拉就足于招待参加聚会的十几号人。
这种露天用餐,很随意,有站有坐,自由自在。互动交流,轻松活跃,毫无拘谨、客套。
场面是热闹的,气氛也很热烈,与会者的微笑都发自内心。谈论的话题都围绕厦门的人和事,历史掌故,人文地理。但只要一提到打工的话题,许多人眼神都有些异样,空气似乎也会瞬间凝固,因为每一位到墨尔本的“留学生”在那个年代,都曾经历过艰难时刻,也都尝试过Looking for a job 的艰辛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