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总示人文文静静、客客气气;
在家里,却像换了人,趾高气扬、大呼小叫。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是最近几年,经历了很多苦楚、挣扎、历境炼心到近一个月的慢慢平复心情。
我开始思考:这难道就是我面对至亲长辈该有的样子?
在乡下,有老人过世,家里都会大摆两天宴席,请来歌舞队等等热闹两天两夜,第三天才上山(出殡)。
去年,村里一个老人过世也是大摆宴席两天后出殡,那一天同样锣鼓喧天、礼炮车开道,排场、热闹。他的灵柩行到儿子们家门前会分别停下来,子女与孙辈分成两拨,或护着灵柩跪在马路边、或脸朝灵柩跪在儿子家门前。沿途经过哪户人家在门前供了香、烛、茶水,烧了纸钱、放了鞭炮为老人送行的他们都会行跪拜礼。看着他们反复跪拜,我突然觉得很震撼:原来这世间还有这种礼节!可是老人们生前可曾被如此恭顺过?
这个老人老伴过世的早,他过世前的几个月就在三个儿子家吃轮饭(轮流吃饭)。他总是一个人,从这个儿子家走到那个儿子家(还好都住得近),没有什么人和他说话,总听到他喃喃自语:老鬼,要死了,要死了……他活泼可爱被照顾得特别好的曾孙偶尔会喊喊他。有一天他自己跑进了城,下午两三点,她的孙女着急了。直到四五点才见他从客车上颤颤巍巍的扶着门走下来,有人问:您怎么一个人进城?他弱弱的回了一句:丢了好……
那段日子,他的一个儿子喜欢喊他“古董”,有时候还会乐呵呵的说“老古董要折了(死了),要折了!”
说者无意示欢喜,听者无言心生寒。
在利益面前,可以点头哈腰;为老来有靠,可以视子孙为老子。空留下那些仿佛要腐朽的老人随风飘零;仿佛被老人用心抚育的时光从未有过。
有一天下午,在公交车上,我结识了热情善良的艳姐。她已五十多岁了 ,但是她的精神头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惹人亲近。
看着她怀里揣着的馒头,我好奇了一下,您是北方人爱吃馒头?她笑呵呵的说她不是北方人却喜欢吃馒头。原工作单位那边的馒头好吃,去了都要带些回来的。退休前她是公务员,那天正好回了一趟原单位。我告诉她,我是南方人也喜欢吃馒头。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当知道我与孩子爸爸呕怄气独自在她的城市里工作时,她会不厌其烦的劝我回去,她还给我讲她的故事。
她是个急性子,以至于她火起来的时候,他老公都体贴的不吱声。有一天他们又吵架,老公还是不吱声,她火了:下次吵架你也说几句呀!到了下一次,他老公真的开腔回她的时候,她马上说: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到了以后,他们再吵架她的老公就还是不说话了,等她火气过了,一家人又和睦相处。
艳姐真是好命人!她有一个女儿,嫁了在新加坡工作的女婿。女婿女儿都疼爱她,若女儿惹她生气,女婿一定会说女儿不对。有一次,女儿顶撞了一句话,她心里难受死了。女儿很快跑进房间扑通一声给她跪下,好好认了错,说自己是昏了头,请求妈妈原谅。那一跪,艳姐轻描淡写,我的心里却狠狠咯噔了一下。我三十出头的人生里,从没听说过给父母下跪这样的现实版本的故事,而且就因为大声对妈妈说了一句话!我的意识里那是电视里才会演的。更别说做了!何况,家里就数我的脾气大,一般都是爸妈让着我……
我和艳姐一起上车一起下车,下车后还共同走了一段路到达艳姐居住的地方,她却执意送我到我住的小区门口,因为怕我走丢。其实那也不过四五百米的距离,只是知道我才到那里不久所以她会不放心。她反复叮嘱任性的我与孩子爸爸的相处之道,就像我是她的孩子。
多好的人!多么好的家庭!还有那么令人敬仰的家风!我心里暗暗羡慕嫉妒,那是多好的人修成了一家亲!
前几天,无意点开董卿主持的《朗读者》,第十期《痛》。
几位嘉宾中,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先生的出现最是辣眼睛。
他是那样随和与真实。
小时候,他农活干得极好,却恐惧一辈子待在农村;
放学后甚至会不敢回家,因为害怕一推开贫穷的家门,父母正在干架;
三次高考两次落榜,最后一次母亲在一个大雨夜在泥泞的路上滚成了泥人为他带回再次迎战高考的机会;
在北大被人看不起,拼命拼到吐血在医院一住就是一年;
好不容易留校任教以为从此人生达到极致,却因为不会教成为北大最留不住学生的老师。等他好不容易会教书了,却又阴差阳错下海经商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与奋斗……
正如他的书《在痛苦的世界尽力而为》,正是他一波好多折的敢拼能拼的经历,造就了他现在成功富有的人生。他的企业是培训行业的奇迹,他也成为“中国最富有的教师”。若问如此叱咤风云人物,谁会是他最敬仰的人?
在讲到母亲的时候看着他眼里的光,我们就有了答案。他说四十岁以前母亲训话他都是跪着的,直到母亲放话说:老虎啊(老虎是他小名),你也是名人了,以后我说你你就坐在旁边听就好,不用跪着了……
原来,大佬俞敏洪面对母亲,既敬又爱;一跪又一跪是四十年的日常……
我越来越平静,遇到越来越多相似的故事,或正面,或反面,告诉我曾经走错的路。
我突然有些醒悟了:从今往后,父母大人就是我永永远远的大佬!
我孝顺起来的样子一定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