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在讲普洱的坏话,现在我要承认我错了,人喝酒喝到思绪凝结之际会哭,我喝茶喝到哭了,是一盏素茶带我进入另一个时空:
雨后深山丛林宝刹山门吱嘎打开,迎面一个小比丘尼,年约二三,一身素衣裹身,安静祥和,从容淡定,端庄大方,心中藏着静气,眉宇中安然自若,眼中清澈见底,带着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气象万千。寺庙里隐落之间檀香扑面镇定心弦,古刹宝寺,似前生印记。
喝茶,喝出了画面感,这是从来没有的景象,以前喝茶,最多分出喜欢,不喜欢,仅此而已。
梅姐说:你说的那个比丘尼像你。
刹那间,我的意识凝固了。我形容茶时,没想那个味道是自己,不知怎得,似是故人归。其实我不懂茶,让我分辨年份,口感,或者其它行业的内容,我真是一头雾水,但我一直觉得茶是平民的饮品,规则,条框,似给自由的灵魂,上了枷锁。不如散淡而来,毕竟我只是闹世中的一俗人,每天只是吃着萝卜白菜,心上带着天真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世间的热闹。喝茶用什么方式,都不应该介意和歧视。在没有任何沏茶工具之下做出来的茶,才能进入最高的境界,这是一个活庄子。我想万物一理,通一则通万。如果专情专精的功夫用到,一颗素心人就能遇见素茶。
喝茶也别累着,使心用心反累己身,顾彼失此,忘了此时此刻的那份真,真是可以养一份真味。对于我这种大俗之人,实在不好谈茶,但是能把我喝哭的茶,又不得不写写,写些真情实感罢了。
那一刹那是心灵的契合感,让人立觉得备感温暖,那是刹那的电光火石,那种喜悦,一生又会有几次呢?人与茶是互相闪耀的,能量也可以传递,人与茶之间的温度也可以共融。原来有一种茶和我那么气息相通,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不好分辩彼此。
我想茶和人都是有性格,有性别,有灵魂,有气象的,这一刻是两个生命相遇,是懂得,也是慈悲。
谁说没有前生来世,这一场遇见,就是遇见温暖明媚的故人,那是老友,失散多年的老友。只要一颗真心,把所有的华丽外衣扒掉,露出最朴素的心,素面相见,扑啦啦地撕开了心,惊艳也是惊心,遇见她是三生有幸。
今生遇见的都是是灵魂相通,气息相近的,谁说只有动物懂得闻息,人与茶又怎么不是呢?
后知,此茶年轻,2岁,但背后藏着苍劲的200年古树的灵魂。那是灵魂的摆渡,在遇见中得所遇见。
起初第一盏,觉得非常香,香气通过鼻直上眉间,第二盏,已经冲上脑,似入云端。以前对于普洱的印象停留在抽烟喝酒味觉失灵的老男人的气质中,而她如此年轻,如此清澈,有她的正经,恰像竹叶那般贞静,不邪魅,不张扬,有修行人的气质,又散发着青春的力量。第三盏,已经暖意通达脏腑,不知道什么感觉,总之很舒服,舒适。要茶自身可以是一种德性,她既像雨后春笋初发泥中涌出自然不染埃尘,又充满了生命的张力。不知不觉中,潸然泪下,似黯然销魂饭入口,也许太过敏感多情,喝茶到哭了。
当梅姐说:“你先喝,等会我在说茶。”等她让我回头看茶名时,震撼之气涌入心头,她叫“竹语”而我叫“高竹”。有时语言文字太有限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竹和竹相遇,这是同类的气息,人与物皆如此历然,也非常亲。有时中庸”的“中”字非常难解,但像民间教小孩要有寸当,可能遇见的恰如其分,不失寸当。也不是之前没喝其它滋味,第一壶茶,并未激发心思,甚至都懒得问名,只大体知道是滇红。
“竹语”而不知其名,当知其味,得所遇,得所亲。这就机感机应,得了此寸当。是真心相感,才有意致,艳不是那艳法,惊亦不是那惊法,全是欢气。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一杯素茶,一个素心人,这花这景这光阴。这一刻是卤水点了豆腐,刹那凝固了。
世上最美妙的是气息相同的人总会相遇,不早不晚,在恰当的时间,对的地点。而茶之气息也让不经意之间心灵为之一振,刹那相吸。谁知前世是不是早就遇见过,今生不过只是一场久别重逢。
“一节復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是否符合那个静气的比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