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24]癌变
初春时节，工程项目已开始慢慢启动，盛世又迎来新一年的发展新高峰。城区扩建项目仍在进行中，各小型工程项目建设也都和盛世签订了合作协议。这些好的征兆，积极响应了董事长王英杰在年末总结会上的发言，这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时代。
股东大会上，各分厂负责人将新一年的整体规划做了简单介绍，方志鸿就新一年的公司整体运行和发展做了详细的规划和部署，董事长王英杰最后总结了会议主要精神，用他的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良心企业，步步高升。
关于钢铁厂王家瑞的事，一直是方氏兄弟心中的一个梗。它就像一个发生病变的细胞，发育，生殖，癌变，扩散，最后让承载它的个体直面死亡。方志鸿以为这个梗还处于生殖期，那么它便有可能通过再次重组突变，变成良性。
方志勇依旧每天进砖窑测量温度，对于他来说，除过弟弟方志鸿以外，其他人他都不信任。他不想自己负责的砖厂再出任何问题，世界上只能有一条彩虹路，再也不能有第二条。
方志鸿已经开始暗中调查整个公司，他想理清这所有事情之间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调查清楚这件事，他必须找到公司里和他在统一战线的人，除过哥哥方志勇，公司应该还有办公室主任郑金阳，他应该和他是一类人。
方志鸿回想过去都是哥哥去问郑主任要钢铁厂的资料，他难道只是把资料找出来，自己没研究过？他觉得人的本能不该是这样。或许他比他们更加清楚，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他没有说出来，等着有人去查，而他自己却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既不惹人更不伤人，而这也刚好符合他的性格。
方志鸿突然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他需要找哥哥方志勇商量一下，想到这里，他匆匆去了砖厂。
此时方志勇正在办公室记录生产日志，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他连生产日志这样的小事都亲力亲为。
“这都自己记了啊？”
“可不，自己不记又被人坑了，咋整？”
“这就叫吃一堑长一智啊！”
“就是，就是这个理，今天找我有啥事儿？”
“我不知道钢铁厂的事情，该从何查起，你有什么好的意见？”
“这件事只能暗中调查，办公室郑金阳应该是一个正直的人吧，咱们可以从他那里调查。”
“这个我考虑过了，你都去过两次了，他应该知道钢铁厂的事情，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明说。那就说明他其实不想趟这趟洪水，那么我们的资料要去哪里找？”
“你觉得这样可行吗？直接告诉他钢铁厂的问题，看他做何反应？如果他不想参与的话，提供资料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我们去试试。”
兄弟两人在下午下班之后去找郑金阳。此刻郑金阳正准备离开办公室。
“郑主任，我们有事儿找你。”
“什么事儿进来说吧。”
“我发现钢铁厂有问题，王家瑞作假账，他以公谋私赚了好几万。咱们公司才发展起来，他就这样干，以后这公司还能发展下去吗？”
“这个事情其实在你第一次找钢铁厂资料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但是我……我不知道如何处理。最后年底清算的时候，我发现财务张小成其实也有意隐瞒了这一事实。”
“现在我们兄弟想暗中调查整件事情，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我考虑一下。”
“郑主任，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没关系的，你要是不想参与，我们也不为难，只是你能提供资料给我们吗？”
“可以，资料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行，整件事情一定要保密。”
“我明白。”三人达成了一致协定，剔除癌变基因的计划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三人决定把资料拿回家看，因为公司人多口杂，怕有疏漏，归还资料的时间定在了下班后。
“今天你们就先拿一部分资料回去，三个分厂的资料都看一下，相互对比一下，总能发现问题。”
“你之前对比过？”
“没……没有。”郑金阳低下了头。
“行，我们按你说的做，希望会有收获。”方志鸿明白郑金阳可能知道公司整个内幕，但是他却不想说。对于这种三个分厂数据对比的方法，他还没有想到，郑金阳已经替他们想好了，那说明他可能早就自己研究过了。
方氏兄弟辞别郑金阳，将资料揣在衣服里，两个人双手抱在胸前，朝家走去。
“去你家还是我家？”
“去我家吧，王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回家看看有啥需要我做的。”
“好！你再去看过彩虹路吗？”
“没有，很久都没去了！怎么了？”
“没事。”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过去吧！”
方志鸿回家看到王丹正在洗孩子的衣服，嘉和在床上睡着了。
“你别洗了，放着我洗。”
“没事，就两件。大哥也来了，进来坐。”
“不坐了，我们去美娜房间算一下公司账目，大哥，资料给你，你先进去。”
方志勇接过资料转身去了美娜房间。
“丹丹，你辛苦了，往后的日子估计我和大哥每晚都会加班看资料，陪你们母女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孩子的衣服尿布我下班回来洗，你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行，我知道了。那你忙去吧，反正孩子睡着了，我烧点水，泡杯茶，一会送过来。”
“好！”方志鸿看着王丹笑了。
他们兄弟二人以月为单位，以三个分厂的大型客户为基底，开始对比调查。公司的大客户是和那个分厂都签订协议的，这就很好调查，剩下的小客户，就是分厂负责人的人脉关系了，这一块还需要找内部人了解，目前还难度比较大。他们需要安插一个卧底就像别人在砖厂安插小何一样。
“钢铁厂可以找郑海平，就是芬妮化妆品店老板。”方志鸿想到王丹那日做完眉毛后说的话。
“他？为什么要帮咱们，要是弄不好，多一个人知道，反而坏事。”
“他儿子啊，他爱子如命，给儿子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抓住这一点，很容易拿下，再说我们又不是让他干坏事。”
“那你就去试试。那砂石厂找谁啊？”
“这个我需要哪天专门去看看，看过以后再决定。”
“砖厂咱们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曾剑龙了，所以这个人咱们要用心维护好。”方志勇通过上次生产日志的事，已经完全认清了砖厂的形式，对于他来讲，曾师傅是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今天就到这儿吧，也是十二点了，也没看出个啥名堂，日子还长，工程量也很大，慢慢来吧！”
“行，那我回了，这些资料就直接放这儿，明天继续。”
“好！”
方志鸿将桌上的资料整理了一下，锁了房门回到自己房间，此刻王丹母女已经沉沉睡去了。
此后，他们兄弟二人，每天下午下班在公司灶上吃完饭，赶紧一起回家看资料，每晚都持续到十一二点。如此经过了两周，坐实了钢铁厂王家瑞谋私利的数额已经近五万，居然同时发现砂石厂也有账目上的问题，王英华居然也学着王家瑞的样子以公谋私。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吧！王家瑞居然弄了这么多钱，王英华作为董事长的亲兄弟，居然也跟着瞎搞，你看这明面上的账目问题涉及金额就近两万，这还不知道没有记账的收入到底有多少。这个公司如果继续这样做，迟早垮掉。”
“是的，现在我们还得了解一下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问题现在清楚了，可是关系网还很复杂。”方志鸿不知道整件事情王英杰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那么这些资料也可以还回去了，有问题的数据已经全部记录清楚。其他的事情我们只能在上班时间暗中观察了。”
“也只有这一种办法了。”方志鸿感到这颗毒瘤比想象中强大，它可能已经从顶部坏掉了。顶层已经腐坏，底层势必已经全部坏死。整个事件的发展是从顶部渗透，还是从底部扩散？真的是个谜。
王丹看近日方志鸿忙地不可开交，夜夜加班到深夜，终日面带愁容，感觉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公司出什么事了？”
“这比较复杂，现在还没有查清楚，我也没有弄明白。”
“是关于什么的？”
“账目问题，就上次你去纹眉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现在砂石厂也有问题。”
“那怎么了得，公司年收入才多少啊？去找王英杰反映啊？”
“王英杰可能也有问题。”
“那岂不是整个公司都在坑你们兄弟了？”
“可以这么说，还有一个人郑金阳，但是他连调查都不愿意参加，他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这什么人啊，连自己的权益都不维护。”
“哎……”方志鸿窝在沙发里，低下头，抓着几根头发。整件事真的让他太焦虑了，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