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孤独的故事
- 最孤独的时点,也是人生的转折点
我曾经在某美资管理咨询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林是我的同事,刚刚研究生毕业,也许是因为他出色的履历,一进公司就被放在了一个千万美金的项目上,而且这个项目只有他和一个远在英国的VP两个人。项目时间被客户压得很紧,而项目范围又很广。我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因为VP的时薪很贵,又远在英国,是不可能花很多时间在这个项目上的,就等于刚刚毕业的林要一个人承担这个项目的绝大部分工作,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资源很紧张,在中国区甚至不可能有人给他建议和支持。管理咨询本来就是一个压力和工作强度很大的工作,所以团队合作非常重要,对于派到奇葩项目上的顾问而言彼此就是最大的精神支柱,即便不能在业务上互相提供建议和帮助,也可以互相讲讲八卦缓解一下压力,但是林,一切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去战斗。
后来,我们在办公室就很少见到林,他一个人不得不一大早飞往A城市开会,然后会议结束立刻赶到机场,飞到B城市看工厂,然后又杀回机场,马不停蹄地赶到C城市,晚上和供应商一起开会,有时候还要连夜赶去下一个目的地。这样短短几个月,他就飞出了航空公司的金卡,还拿到了数家酒店会员的金卡。最后这个项目非常成功,客户很满意,而且因为项目人少,利润非常高,他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晋升。大家都很羡慕他的金卡和晋升。
若干年后翻看他的博客,谈到这个项目,有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段,说的是有次他在深夜乘飞机到达某地,然后乘出租车去酒店,一路都是崎岖颠簸的山路,他在后座上居然睡着了;到了这间当地所谓最好的酒店,居然发现没有任何东西吃;当时已经是深夜2点,而他需要强打精神在凌晨7点前完成报告,然后参加随后的电话会议。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很酷。
看到这一段,我深受触动,换位思考,如果换了我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这么辛苦地做项目,未必能坚持下来,更不一定会有这种心态和精神;我们都只看到了他的成功,却没有看到他成功背后的孤独和辛苦。有时候我会觉得,成长之路犹如通关游戏,每当你孤独困苦的时候,或许正是上天在考验你, 看你是否足够强大到进入下一个环节;在孤独中淬炼自己,让内心强大到无往不利,才能一路通关,一路成长。
孤独时的万籁俱寂,是林深见鹿,海蓝见鲸的序幕。
- 敢于直面孤独,是另一种英雄主义
几年前,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去越南的胡志明市做审计。说是胡志明市,其实我们从市里出发去要审计的工厂至少需要1个小时的车程。这个工厂的CEO是一个还不到26岁的法国帅哥,听说我们来了,就特地过来给我们开一个简短的欢迎会。来之前就听说这位身世显赫的CEO非常帅,果然,他一进门,简陋的会议室瞬间熠熠生辉,有了巴黎时装周秀场的感觉,CEO很阳光也很亲切, 和我们介绍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就招呼秘书送我们去附近最好的一家餐馆吃饭,而自己还要忙工作。所谓最近,我们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所谓最好,基本就是中国农家乐的标准。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因为越南很热,所以很多飞虫苍蝇,所以每一道菜上来,都是一堆苍蝇先尝。越南的同事就在旁边,热情地招呼我们吃这吃那。我实在吃不下,就和秘书努力聊天。原来这个真的是方圆百里最好的餐馆,因为只有这一家,CEO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过来,所以吃饭一般都是她打包带回去的。
午餐结束我们就立刻返回到厂里开始工作,因为天气炎热加上舟车劳顿,我们一个个都强打精神,没有咖啡可以喝,我们就只好靠八卦来振奋精神。通过交流才知道原来这个工厂是我司收购来的,也是越南的第一个工厂。但是收购之后连年亏损,可是越南又是新兴市场, 未来前景可期,所以总部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关掉这个工厂。CEO恰好在公司实习,听说了以后就自告奋勇来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几个月前才履新,成为了这间工厂唯一的一个法国人。法国项目经理告诉我们,这次也是CEO主动要求集团来做审计的,这并不常见;如果CEO能够改善这个工厂的局面,那么很快会调到总部并且得到高升。访谈之后我们发现厂里的人虽然都很和善,但是人人都在想方设法拿工厂的东西,每个部门都有腐败的情况,财务更是一笔糊涂帐,我们都非常担心和同情法国CEO的处境。
晚上CEO说想和我们单独聊聊,于是还是在那间简陋的会议室,我们向他汇报了一天的审计结果,包括我们发现的各种潜在风险,项目经理作为他的同胞,特意提醒他注意财务总监。他似乎对于结果并不惊讶。项目经理忍不住问他在这里还习惯吗?他耸耸肩说,还行,这里的食物还行,语言是个大问题,基本无法沟通,但是尽管听不懂,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执著地挂着微笑,说完就笑了,然后我们大家也都笑了,会议就这样结束了。当车子载着我们缓缓驶出工厂回酒店的时候,我看到寂静漆黑的厂区里面,只有一点桔黄色的灯光亮着,毫无疑问那是CEO的办公室,他还在工作,而工人们大概4个小时前就全都回家了。那盏灯在这一团漆黑里显得那么孤独,像极了CEO“四面楚歌”的境地,但是又是那么倔强、那么瞩目,让人顿生敬意。
自从来到国外工作以后,我接触到了很多出身名门望族的同事,他们不仅个个非常优秀,平易近人,而且特别勤奋努力,勇于不断挑战自己,去一些很艰苦的国家和地方工作。这种魄力和闯荡的精神说实话我是没有的。所以我也很欣赏他们,这种勇于开拓,直面孤独的精神也是一种英雄主义。
- 耐住寂寞,做个寂寞高手
大学暑假和小伙伴一起去新疆玩,坐火车返回北京的途中,在敦煌站上来一个男孩子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因为他带着一台破旧的自行车,皮肤晒得黝黑,风尘仆仆的样子。在那个年代,骑行并不流行,好奇的我们和他攀谈起来。原来他是上海人,在北京读书,利用暑假从北京踩单车独自去了新疆。那个时候,从北京到新疆只有一条火车线,要走三天三夜,而且过了兰州就是无比广袤荒凉没有人烟的戈壁滩了。
我忍不住问他“一个人走这么久,你觉得寂寞吗?”,他顿了顿,和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在他路过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乡村教师,毕业于北京某名牌院校,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毕业分配回到了出生的小山村,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做起了教师。那里没有电,没有手机讯号,去最近的邮局要花一天的时间,而且没有人可以和他进行深刻的思想交流……但是他很快乐,除了教书,他还坚持写作,还在屋前屋后种了很多花草……“这才是真正的寂寞高手!”
岁月流转,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和这个男孩子失去了联系。不过有那么几次,当在喧哗的人群中,徒然觉得很寂寞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故事。“做个寂寞高手!”人生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每一个或大或小的选择都会将我们引入截然不同的一条路;所以成长的过程中心灵总是会有一些迷茫和不确定,怕去选择,怕去承受选择的结果;怕孤独,也怕一无所有。所谓寂寞高手,应该是在“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下不杂,既往不染”的 境界了。有这种心态,无论多么孤独,都会在心里开出一朵美丽的花,都会拥有一片美丽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