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雨。我不知道雨从何时开始落下,只听到雨水滴落在枝叶上,屋檐上,以及路边停靠的车辆上。雨水顺着墙面的管道缓缓流下,最终跌落进种有龙葵花的院落里。阴沉的细雨并未洗亮我的窗户,反倒让透过玻璃的光线愈发昏暗,照在那张映有窗外景象的薄纸上。细碎的雨湿染了它,深邃的颜色开始凋零,世界被拖入黄昏之中,变得混沌模糊,昏昏欲睡。
空气的流淌渐渐迟缓,混淆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我从不擅长描绘事物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我本想把它们说得分毫不差,可我的言语总含糊不清。我开始叙事。在我讲述的故事里,脉络清晰可见,所有的分岔繁衍出新的故事,时间却在不停地回溯,直到这些故事丢失了结局。而那些主人公的面容隐藏在泛黄的旧照片里,越是模糊不清,越是带有魔力,迫使我去探究这份阴郁的由来,或许是某种呢喃,或许是某种曲调。
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抱起了吉他,我始终调不准音调,直到每一根琴弦都断掉。似乎是嘈杂的雨声干扰了我,又或许不是雨声,是喧嚣的风参杂在雨水中,从十几公里外的海面上呼啸而来。我抬头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摇曳觅食的海鸥以及它宽大的翅膀,低沉的鸣叫声回荡在纷乱的大雨中,雨水和浪花却无法浸湿它的羽毛。我还看到海浪猛烈地拍打着岩礁,激起的潮水浸过堤岸的方阶,最后消融于蜿蜒道路上的泥泞。
我曾在梦中又见到了她的模样,就在那灰白色的礼堂之上,雨水渗进屋顶缓缓落下来,直到我被淋湿才醒了过来······耳机中的音乐仍在播放,我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小说,房间内的空气像凝结一般地寂静,而下雨只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灰蒙蒙的黄昏并未在雨后变得明亮。我看到浅紫色的雾从最远处的丘陵弥漫开来,很快便吞噬了山脚下的原野,接下来村庄和市郊消失了,后来整个城市也不复存在。薄雾灵巧地穿过了窗户的缝隙,屋内的物件在雾气的稀释下变得轻盈,开始浮动。最后,我看到它正在侵蚀我写下的这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