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一次在大学见到简南时,不由地爆了一句粗口,“靠TNN的命运!”
原谅我违背淑女守则第八条,实在是命运叵测,让人不敢多想。
我第一次听说简南,是在扎着两小辫的六年级。数学老师还是那个江老师,哦,对了,他有个癖好就是即使眼睛眯着看书也坚持不带眼镜。
虽说他有如此癖好,总免不了患老师的通病,但也正因为如此,我第一次听说了简南的名字。
江老师老爱在讲数学卷子时提起他,“你看看你们,我以前的学生简南,不管怎样难简单的卷子,都是从没下过98!”
我那时的数学成绩也还好,如果老师说没下过90我大概会嗤之以鼻,如果老师说次次一百,我大概也就笑笑而过,可他说的是98,一个既高又可信度极强的数字。
初中时,好面子的老爸发大价钱把我弄到了县城读书,那是一个省城里数一数二名校的分校。而我也在那时,踏上了离家的征途。
其实一个人上学也好,上班也好,只要他离开自己的家乡上路,也就意味着永远离开了,因为后面的路,你要么往前走,要么停在原地。可是无论哪一种情况,故乡都只是游子睡梦中一朵云罢了。
可是我从没有想过,与大多数世界名人一样被老师提起的简南,竟然跟我在一所学校,竟然只比我大一个年级。毕竟老师嘴里的人物,要不就是在我没出生之前就成功了,再不然就是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的.这样近距离的他,着实让我惊讶了一把。
我是补习班上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我正提着一笼包子,风风火火地穿过教室,然后老师的一声“简南”却立马让我刹了车,随即穿着白衬衣的少年站起来,清瘦英俊,衣角翻飞,迷离了身后的阳光.
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有一种见到真人版的冲动与惊喜。得知了他跟我一所学校时,甚至摩拳擦掌地想套近乎。
可是老天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初三那年,去了省城的本部,那个传说中跨进了它就等于半只脚跨进清华北大的地方。
不过好笑的是,我初三时也进了省城的本部。那时的我,笑了一天,无关其他,只是一种单纯的荣耀。
上了本部才知道,所谓的跨进名校就等于半只脚跨进清华北大的残酷,那些所谓的压力痛苦,绝对不是无聊骗骗小孩子的。
那段时间,因为基础差,我几乎是第一次尝到了惨败绝望的滋味。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可能倒数。
我哭,我消沉,我努力。却只是感觉走在一片茫茫的悬崖,悬崖尽处涌动着只是苦水。
那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在晚上十点下晚自习的时候,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懒地低着头靠在墙上。我却是见鬼了一般的望着他,我当时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虽说我在初二时就打听清楚了。
我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摆不下去这个姿势准备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过来然后猛地跑进了宿舍。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看见他。有时在食堂,有时在路上,有时在走廊上,我们从不说话。但我却有了一种找到同伴的归属感,我知道,在这个学校里,还有人是跟我从一个地方来的,读过同一个小学,甚至还被同一个老师教过。
我和他的第一次对话,是在春节结束后老家的车站上。准确来说,是我妈与他妈聊得太过火热,然后我和他就按照母亲的话简单的报了一下名字点点头而已。
其实父母的心思我也明白,只不过希望我俩个在外读书又在同一个学校的孩子互相照应,回家返校的路上有个伴而已。然而,那时的我已经认识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变得内敛沉静,而简南又天生是个安静儒雅的男子,所以我们仍然让父母的愿望落了空,我和他还是陌生的老乡而已。
可是我却突然在初三下册开了窍,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本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简南跟我说过一句这样的话,“努力,并不能决定什么,它不会让你一夜之间成绩飞快进步,但是如果不努力,你只会更糟。”
那是我当时听过的最想流泪的一句话。
上了高中以后,我跟他碰面的机会很多,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是金。
他出现在我的高中生活中,却总是以孤傲的身姿在我身边刮过一阵风,他很少有朋友,我也是,可我不会刮风。
那年学校课改,把高一和高二都拉到了部队上军训。每天顶着炽热的太阳,偏偏我又分不清左右,总是一个人被教官留下来加餐,美名其曰“开小灶”
然而那天在教官吃饭的空挡,操练场上万籁俱寂,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机械地转来转去。
一个抬头就看到了靠在栏杆上面无表情的简南兄,他没有奚落我,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露出。
但是他说,“你军训的时候,事先把右手握紧,左手半握拳,这样应该就可以分清左右了。”
多亏这个小技巧,我顺利地通过检阅,却再也没看见过他。他高三的时候,我犹豫再三,找出了她妈给我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内容简单――加油,没有落款,也不知道他是否换了号码,是否收得到。只是他也没回我,后来我想,大概当成垃圾短信处理了吧。
到我高三的时候,却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件人那栏潇潇洒洒地填了123456789,收件人那栏工工整整地却是我的名字和电话.
快递里面是一根手链,红色的绳子,薄薄的石片上刻着左右两个字,简约大方,十分漂亮。可当我想到这可能是送来帮我分辨左右的时候,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大学,我去的是一座沿海的城市,山里的孩子,大多是想看看海的。
然而我却没有想过,中国名校千千万,我竟然又跟这小子到一所学校。手机突然滴的发出一声响,是简南的短信,――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左右――简南。
我笑了笑,生活总会给我们一些惊喜。于是我欣然接受了这个惊喜,――好啊――
其实回首过往,就像是一只奇怪的手将我和他带到了一起。说起来好像是我追随他的脚步,可是真的我走过的路,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走过的,但这样走过的,偏偏又只有我。
命运就是如此奇怪,我和他之间,就像是一场不能言语的巧合。
简南番外
我是在补习班上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总爱迟到,迟到时还总提着一袋隔壁的小笼包子。
我的位置坐在窗边,每次她经过的时候,热腾腾的气息在玻璃上总要留下一层淡淡的水蒸气。这是我一天中效率最低的时候,因为我花了百分之九十的精力去琢磨一个女孩子。
老师终于点了我的名字,我知道那是他的警告。不过好在我一向读得懂老师的暗语,补课老师也很手下留情。黑板上有题目,这就好办了,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姑娘竟然还站住了,一脸吃惊地望着我。
小姑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你才是真正地让我吃惊,或者说惊艳。
初二国庆节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她。而我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与我在一个学校,比我低一届。
她坐在售票厅,看着显示屏上的末班车的票已售完的标识,绷着个脸。我好笑地看着她,真的很想走过去告诉她,其实那张显示屏上的信息在今天是不用看的,国庆节一向都有加班车。事实上,我也这样做了。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我,乐呵呵地说了声“谢谢”后,就钻进了购票的大队伍中。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当我再一次上车的时候,她却已经戴上了耳机,一直望着窗外。
当我得知我可以去本部的时候,我内心里是真正的高兴的。只是在走的那一刻,又突然觉得离某些东西远了。
其实路都是一样的,永远只有那么长,你离某些东西近了,自然离某些东西远了。
我再次遇到她的时候,我其实是很惊讶的.她当时正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盯着我看,正当我犹豫再三想抬起头跟她打声招呼的时候,她却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跑了,弄得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从那以后,我经常遇见她。鉴于上次她的逃跑,我却是不敢轻易向他打招呼了。
我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丰富的课余活动.可我就是推了那些打球吃饭喝酒,宁愿一次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寒假返校的时候,又遇到她了。背着个大大的书包,硬被她妈塞到了我旁边的位置.然后也就顺理成章地知道了她的名字――秦左右。
天下的妈大概真的一样,我妈和她妈都希望我和她在路上能有个照应。也许在面对孩子安全问题上,他们也就自动忽略早恋这个问题了。
不过她妈真的是不用担心早恋了。她的眼睛里,清澈得过分,眉眼间有淡淡的疲倦,很让人心疼。
我突然想起我刚上来的那段日子,的确是很痛苦的。
我拿起我的手机,鬼使神差地编辑了条短信――努力,并不能决定什么,它不会让你一夜之间成绩飞快进步,但是如果不努力,你只会更糟。然后又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保存了下来。
后来她妈给了我她的电话,我才在要中考的时候发给了她。
我并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我不知道她是否看了那条短信的。但是她考取了,得知了她即将与我又在一个学校,我特地在军训的时候去找她。
我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她,直到听到有女生笑说,有个左右分不清左右被教官留下来了。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训练场找她.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是生气的,因为那个叫她留下的教官都已经去吃饭了,却仍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晒太阳。但是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告诉了她一些小技巧后就走了。
我怕我在呆下去,就强行拖着她去吃饭了.我知道她不喜欢这样,她很执着,很久以前,我就很肯定。
我从没想过,她会给我发短信,虽然没留名,可是左右小姐,我可是有你的号码呢.
不过,我仍然很高兴。
我去了一座沿海的城市,很小的时候,就想去看看海。
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遇到那个小丫头。但是如果我们再次相遇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在她高考的时候,我准备给她送个礼物。选什么呢?我选了我在从家里带的一块鹅卵石片,然后又自主学了两个星期的雕刻,才终于在上面雕出了“左右”两个字。
突然觉得左右很好,戴在左手,可以帮她分辨左右;然而我更想说,有我陪在你左右。
向妈全方位无死角地打听出你的大学后,我还是吃了一惊,随即又笑了。
其实很正常对吧。因为回首我与你,似乎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你与我联系在一起,好像就是一种不能说的巧合,但是我喜欢.
我拿起我的手机,是的,秦左右小姐,我准备实现我的诺言了。
――今晚,一起吃饭吧?左右――
――简南
半晌,左右回道――好啊――
我真觉得她越来越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