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
看着她跟随人流走进车厢。我的脸像是被放进了没有笑容的定制模具里,抿了下嘴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挽留。
我知道,朋友间的感情是最好的!如果进化成爱情,那就是伤害的前奏。都说玫瑰象征爱情,我们忽略的却是它的尖刺,只有当它在刺痛眼角的那一刻时,才会猛然惊觉那隐藏在甜蜜之中的疼痛。也许她当时指给我的那段话早已注定了我们的结局!
大意是朋友之情像是无刺的玫瑰,馨香久远,不会伤人;而爱情有香,却是时刻有伤人的可能。
就这样,我们在认识的日子里几乎无话不谈,却独独绕过了爱情。
我还记得她拍毕业照的那天,她带着别扭的学士帽对我说,我要毕业了,你以后去哪里发展。
她说完转过头,小手在整理着帽子的流苏。
我心中一酸,拿起相机对她说,来再拍一张,刚才的动作好看。
她笑了笑,这笑容像极了她离开的那天。
她离开的前夜,我们几个朋友相约801小酌,最后却是酩酊而归!那一晚的笑啊、跳啊、疯狂啊,成为了我们相互间掩饰的最佳道具。读懂了对方眼里的那一抹欲言又止,说出来却变成了小说里的跌宕起伏,历史人物的心酸无奈。
我们彼此酒量都不行,却都没有阻止对方。
送她回火车站旁的酒店后,一个人走在晚风吹拂的夜路上,歌声肆无忌惮得盖过来。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当一辆船消失天际,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这首《后会无期》此时听来竟是如此堵塞,酒劲似乎也在此时越加发作了起来,伸手扯开几粒衣扣。冷风吹进胸膛,打在脸上,让不知何时流下的热泪更加灼人。随着音乐,我尽然开始抽泣,为了不让人看见,我走进了黑色之中,这样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脑海中开始回忆相遇相伴时的场景,她那一低头的温柔,嘴角眉眼间的浅浅一弯;我们相熟后对小说、历史、音乐、电影的独到见解和玩笑间的机智,对美食的偏好成为了我们无话不谈的话题。在图书馆各自学习自己的专业,在音乐厅听着音乐会讨论着歌曲的含义,每周末在校门口801小吃摊吃着共同喜欢的铁板炒饭,这些足迹成为了我们每周固定见面的地点。
曾经的那些像是刻在胶盘上的电影,终究还是会有结束。我们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车站里的嘈杂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沉默,似乎此时的我们已有了些隔阂。不复往日的对答如流,她第一次笑的有些苦涩。
我张开双臂,而她却伸出了手。待她转身走入人流中,我的脚步不自觉的跟了上去。她一回头,我却停下了。就这样走走停停,还是一步步接近了月台。
她终是一转头,长发盖眼,她的所想我已不得而知,一会长嚎的汽笛会载着她去向远方。站台上只有铁轨、我、渐渐消失的列车。我想起了她很喜欢的两句歌词:”到不了的都叫远方,回不去的都是家乡”,与我此时的的处境是如此的相像。
“酒店未退,但忘记了一些东西,替我保管!”她没有表情的说。
我点点头,双方都显得很冷漠,仿佛我们彼此不认识对方。
她上火车后,她转过头,然后对我笑了笑。这笑容就像那天在操场上的一样,你读不懂、猜不透,像是一副大师的精美画作,你只是觉得她笑了,但是你不懂。
我看着长长的列车,听着那仿佛悲鸣的声音,目送着往南方开去。
我再次走进她的房间,没有多少东西,地板虽旧却被她收拾的很干净。桌上放书的地方颜色比别处深了很多,正中的硬纸盒用胶带封了几圈。上面的信封却写了我的名字。打开信,字迹跃然纸上:
我偏爱文字,于此事却是不善表达。总觉得爱之一字太过神圣,不可轻言,而我更喜欢怜惜这个词。虽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终归是难以割舍,我无贵重之物相留,还是留些东西给你,以作念想。
我笑了笑,然后拿起她送的一堆石头。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我很想让它快点走。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了,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我好想对它说:时间啊,你慢点吧,我现在觉得快了!所以我们都是被时间洗礼的人,其实很多事情,你不说我都懂!
信的末尾泪痕婉然。我似乎看到凌晨孤灯下,她提笔而字的身影,落笔时的泪眼凄然。
而此时身在车厢中的她,已成为众人好奇的焦点,一脸笑容的姑娘却是泪如泉涌。反复看着手机屏幕。打开又关掉,关掉又再打开。似乎拿不定主意,当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时,只见一条编辑好还未发送的信息,它这样写道:“我要回南方了,那里有我向往的地方,其实,我多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
心的距离?还是新的距离?我已无从得知。抑或是距离终会摧毁许多,曾经、现在、以后。她成为了我的风景,而我变成了她的曾经。我们已然相遇,却无法抵御别离。
月台在记忆中已成了沼泽一样的地方,再不想遇到,更不愿踏足。
现在轮到我开始抛起学士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