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人成长的不仅仅只有别人看得见的个子,还有自己瞧不着的头发。
(一)
讲个笑话,我从来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模样。
只是不太刻意去记忆,有时候拿上照片我还会惊讶:“呦?当时我长这样呀?完全没印象。”每当这时,父母还是不是调侃几句:“看看那时候你多亲了,一点都不淘。”每当这个时候,几声爽朗干脆的笑声就从屋子里,伴随着黑夜里的明亮的灯光,挥洒出来。
但有趣的是,我唯独对头发的记忆十分深刻——就像头发是另一个人一样那么深刻,但起初,头发给我的印象很差——可以说是恐惧——对于这样一种生存在双眸之上的人体结构来说,往往带有很大的陌生感与神秘感——尤其是对于小时候的我这样一个刚刚踏入这个世界的生灵来说,那种天生的好奇心显得格外可爱。
但最初相见,还是给我吓了一跳。
那可能是我童年记忆的开端——那时候姥姥来了,在家做饭,我在父亲的背上玩着,“骑马”玩了一会儿,父亲说跟姥姥问声好,就在姥姥扭头的一刹那,我“哇”的哭出声来,家里人不知所措,赶紧过来抱抱哄哄——可这些伎俩二完全被我化解,整个屋子了只是响起那嘹亮的孩儿啼哭,与乱糟糟的大人抱怨——只有我知道,那些大人们拿着这玩具那吃的显得我太过庸俗,他们才不懂我呢!我怕的是,是姥姥头顶上那毛茸茸的、白灰相间的,银丝,仿佛是个老妖的装扮——听说老妖就爱吃孩子——我一样的人,那还不怕?赶紧把她吓跑——于是我就哭了。
直到姥姥慌乱中拿了一顶帽子遮住头发,这才止住了“洪水”,大家才发现,原来这小鬼头怕的是姥姥的白头发,于是虚惊一场,该干嘛干嘛去了。
从那以后的好长时间,我对于有色头发一直处于一种防备的心理——在孩子的世界里,那就是罪犯,就是邪恶,只不过品种不一样罢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吓跑,做个英雄一样的——
保护周围我爱的人。
(二)
偏偏老天就好我这口,偏偏就和我对着干。
那是一个杀马特盛行的时代,年轻潮流的小哥小姐们都选择给自己唯一可以改变颜色的地方换换口味,今天灰色儿,明天蓝色儿,后天绿色儿——那个时候人们爱绿色儿的还不少哩!毕竟是真正代表是爱,与和平。
这就可以想象,我去理发店,那可谓大闹天宫一样,理发的哥哥根本不敢上前,面对一个孩子一个经历了高考的人居然手足无措,只能在一旁站着,手里拿个大剪刀,不知道在小声窃窃什么——上阵父子兵,一看内行人士退下来,父亲和爷爷立马上前,一个按手,一个锢腿,这才把小祖宗降服住了,点头示意理发师,可以过来了。确定安全后,理发师才大方的展示自己的真正的技术了——前提是必须要有个棉花堵住耳洞,尽量不受孩童特有的狮吼功的摧残,这才不至于太砸自己的招牌,等到终于大功告成以后,理发师这才擦了擦汗,母亲和奶奶一边陪不是,一边掏出钱,然后带着三个同姓的“战争亲历者”撤出战场——这个时候,门外又下开雪了,这个时候,门外鞭炮声又响起了,这个时候,门外又驶过了几辆带着爱的汽车——这个时候,距离过年,只差半天了。
于是推开门出去的我们,早已经门里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对于简单的最佳追求——
随后理发师也出来了,随便在门口捎上几个字:
“回家过年!休息一周!”
(三)
可以说“看着我长大”这五个字的人,一定是特别亲近的人,譬如我的父母,但凡事都有例外,我还敢对另一个人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
不谦虚的来一句:我也是看着他成熟的。
之前我理发,都回去母亲单位四层的专业理发店理发,那个地方已经算很高端了,有推子,还有洗头椅,和很前卫靓丽的小哥哥姐姐们,但总还是闹个不停,后来我就被禁足了——小屁孩儿头一歪,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平等待遇,就和“话人与狗不能入内”一般的愤怒。
所以之后很久很久就没有再去理发,好说歹说都按兵不动,直到有一天母亲带着我去和她的大学同学会餐,被夸赞道:“你家姑娘真好看”,立马给了我一张崭新的十块钱,让我赶紧去理发,否则让我好看——无论孩子再淘,对于一个半生气母亲的话还是不能不听的,根据母亲提示,小区门口就开了一家理发店,自己去那里收拾一下子好了。
于是我就一个人乖乖去了,正好餐厅离家也不远,而那时的心情,堪比参加一场奥数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