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玉米成熟了,父亲托哥哥带了一大袋来,早上九点到十字路口等待,那是哥哥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从哥哥手里接过那装满玉米的白色袋子,隔着那半透明的塑料薄膜,可以明显的看见里面玉米的轮廓。大概是担心我一次吃不了那么多,父亲特地在那玉米棒外面,还留着几层浅白色的苞叶。
这应该是白玉米吧,一路上提着玉米,一边在心里猜测。小时候我们家里也偶尔种玉米,但大多的时候是黄玉米,外面的苞叶和里面的玉米是一样的黄色。因此看到这白色的苞叶,我料定这一定是白玉米。
回到住处,迫不及待的取出两根看似最大的玉米,剥掉外面苞叶的瞬间,使我很惊讶。因为这些看似瘦小的玉米棒子,里面竟然藏着如此饱满的玉米,一粒粒一排排,整齐的镶嵌在玉米棒上。让人误以为那玉米粒不是自然长成的,而是某个巧妇在窗前,一针一线给绣上去的,不禁令人感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
把那两根饱满如玉的玉米,下锅蒸煮,随着锅内温度的上升,锅盖的四周开始升腾起白色的雾汽。随着那雾汽升腾起来的还有那浓浓的玉米清香,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玉米清甜的香味,使我好几次忍不住咽着口水,靠近锅盖仔细的去嗅闻玉米的香气。
好不容易等到玉米出锅,发现这煮熟的白玉米比先前的更加的饱满。每一粒都有着如玉一样的色泽,琉璃的质感,几乎透明一般,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翡翠制品。在昏黄的灯光下,散放着珍珠般的光泽,晶莹剔透。捧在手里,竟让人舍不得下口。我想,比起台北故宫的翡翠白菜,眼前这熟透的玉米应该也不会有丝毫逊色。
在我们那个地方,玉米不是主要的作物。一般农人也是不种玉米的,只有少数人家在家前屋后种一些,用来当小孩子们的零嘴。在我童年时代,父母就时常在家前的一小块空地上,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有丝瓜,空心菜,茄子,当然也有玉米。只是玉米的生长缓慢,开春撒下种子,要到夏末才能收成,并且玉米枝干长的高大,会夺去其它作物的阳光。因此,妈妈是不大乐意种玉米的,可是我们小孩子又喜欢吃,就勉强种了几株。
在满院的作物中,我们自然最喜欢玉米,从撒下玉米种子的那天起,每天都怀着急切地心情,等待着玉米发芽破土。终于有一天清晨推窗时,看到那黑色的土地上,冒出了一片像针尖一样嫩绿色的小芽苗。蹲在一旁,仔细看着那些新生的小生命,使我感受到一种成长的力量,那股力量是来自地底深处。
待到玉米枝干的顶部抽出花穗,便在枝干的腰部结出苞谷。我时常站在玉米树前,用手轻抚着那小小的苞谷,期待着它快快长大。等苞谷生出玉米,并成熟又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家里已经好多年没有种玉米了,这次是因为年初,一次在餐桌吃饭时,随口对父亲说一句:“种点玉米吧。”然后就基本上就忘了此事,没想到父亲真的把玉米种下了。直到前天晚上接到父亲的来电,说家里的玉米成熟了,才使我记起年初的约定。
吃着玉米,使我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父母恐怕没有人能如此真心无私地对待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