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有记录这种想法,大概是在7岁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喜欢玩具,并且喜欢给它们编排故事,每个故事都有简单却不俗套的剧情,毫无逻辑却是相当有趣,甚至每一个不过十块钱的塑料玩具,都有它的生命,会在某一场战斗中牺牲,也有在必要的时候被复活,拥有自己的性格,设定,背景和愿望。
所有的信息,故事,都被我写成了手稿,画成了画,与这些陈年的老伙计和记忆一同安放在了某一处。直到最近,再将它们翻出来,这些落了灰的东西,却带给我出乎意料的感觉。
当我阅览那些扭捏的字迹,回忆往事,没有我期待般的惆怅,却有一种自省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每年回老家读一遍都是如此。
于是我从很早就培养起了这个习惯,喜欢将一切记录起来,原物件也好,照片也好,忽然想哼唱而出的歌,一霎那在脑中若隐若现的景色,每个断断续续的梦,一闪而过的灵感思想,全都被我以不同的形式记录下来了。
我去做每件事,遇到什么人,总是会抱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态度,这样的感情让我偶尔办事不顺,甚至有了心结,但比起失去这些,我更害怕未来的某一天,再也回忆不起从前某一刻的快乐,不甘,或者是誓言。那是一种被时光欺骗的麻木。
喜欢记笔记的人一定能理解这样的感觉,正是因为很多人不甘心败给时间,才会选择提起笔,如同千年来人类所不曾停下的,去记录,包括现在,过去与未来。人类文明的长久可能比不过宇宙或者地球这种伟大的东西,但和我们的生命相比,它已然是一个奇迹,由我们亲手创造的奇迹。
从小就听说,未来的自己会嘲笑现在的幼稚,会为每件自己做过的不成熟的蠢事而后悔,而现在的自己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对未来的自己叫嚣,我不会变成你这样现实又死板的家伙。
大多数的结果如何,其实事实已经摆那里了,河对岸的人赢了,它叫未来。
我和这些人一样,也还有很多人会和我一样,面对这样的现实,气盛地不甘心。
其中极少的一部分人,能够幸运地不被残酷的理性和所谓的欲望腐蚀,同时还能拿出与社会作对的实力和勇气。成为为数不多的永保真我的人,另外的,随着时代和环境,渐渐变淡。
我不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真正面对社会牢笼的时候,拿出勇气,又或者是与之为敌的实力。
只是不管我是妥协了,还是胜利了,都希望能在未来看到曾经的自己,全面地清晰地看,看地透彻看地彻底,直到自己能从某一件物品,照片,文章中看到一个完整的我,是成是败,是该懊悔还是庆幸,这些都无所谓。
如果和那文中的自己,提笔的少年,有着仅仅是好久不见的亲密,哪怕是似曾相识的疏离,我可能就是那社会牢笼中逃出来的几个幸运儿之一。
而更多的可能,是从中见到一个陌生人,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陌生人。
这些话语带给你,一次次从饱含懊悔的回忆,其实真的不能改变很多。
一个写日记的人,不指望这些文字能劝说未来的自己,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看一看,苦笑过后,继续过着平凡的生活。
但是一个陌生人,一对永远不能互相影响,互相改变,又想拼着命地劝说对方的陌生人,尽管套着开始不怎么一样了的皮囊,嘴上说着不同人的话,有着相似甚远的欲望,幻想着全然不同的未来。
我们的心在这儿,人在此,生命在此,曾经的灵魂也必然不会消散。
然而留一些余地,腾给两本日记,一叠相簿,几个老套的小玩意儿,就足以让那个叫做过去的陌生人住在此处。
你可以在这儿和这个人聊天,和他互相辱骂,怪罪,也可以把手言欢,握手言和。你可能会因为某一次回忆,幡然醒悟,也可能几句话只是换来你不甘心的眼泪。
但他总能在你跳下悬崖之前,固执地拉着你的手不让你坠入深渊,让未来那相形见拙的灵魂,不见其行的自己,获得救赎。
如果真的对过去念念不舍,亦或者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话,就尝试留些东西给自己吧,无论是怎么样的话语,都有它自己的力量。文字这东西,真的拥有着可以超越时间魔力。
愿每个人都能够成为那个梦想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