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十年前还挺落后的,十里的路程都觉得很远,因为步行,需要一个时辰,家里没有汽车,没有摩托车。
讲一个记忆深处很痛的故事。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村里的小学没了,上学必须去邻村,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吧。那时候家里没有摩托车,只有一辆拖拉机,也不是买不起,是要攒钱盖房子,为此,我爸爸省钱省到极致,家里的电视机还是十七寸的,我买几块糖吃都要责备我。我最怕下雨天,我怕我爸爸来接我,因为我不想坐拖拉机回家,但我的爸爸还是如期来了,去的次数久了,一次下车急了,扭伤了脚踝,他好像看出我的心事,就改成步行来接我。
我和我父亲从小就没共同话题,原因好像是我五岁的时候,晚上他回家的时候,我想给他捶捶背,他好像责骂了我一声,就是这一声,我记了十年,我与我的亲爸关系僵了十年之久,这是一次童年阴影,去年腊月二十五,我和我爸吵了一架,其实我也挺难受的,他每次管我的时候我都从内心抗拒,以前不敢和他吵,现在比他高大了,他惹到我我就要和他吵一架。
不为别的,就为心中的痛,我们家穷,我初二的时候才搬进新房子里,以前家里小,和爸妈睡在一个炕上,现在房子大了,不管冬天有多冷,我很少进他们的卧室,我知道以前回不去了。
我爸不相信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宁愿踏踏实实做人,也不做坑蒙拐骗之事,但也有例外,那次,我妈在马路上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七八百块钱,和许多的证件,我妈把钱包还给了失主,我爸不愿意了,他觉得命运从没对他公平过,他为什么要做善良之事呢?那时,我姐姐刚订完婚,说起来贼也挺找人恨的,偷东西都不打听一下时机,当天夜里,贼把我家剩下的几只羊全给偷了,我妈当时没有工作,每天就放放羊,种种庄稼,那时我妈在我家里的地位很低,因为没有直接收入,生活支出都得管我爸要,我还记得有一个暑假我家没吃上肉,现在她有了工作,我爸也不敢随意向她发火了,老了,吵不动了。这次善意的举动给我家带来了好名声,从那时起,我们家好像没出过什么大事,或许是老天爷保佑。
其实我父亲这个人胆子挺小的,但脾气坏,喝完酒爱甩脸子,就想找我妈吵架,但从来不动手,有一次动了手,别看我妈是女的,我妈有的是力气,她要离婚,不想和我爸过了,于是我妈就带着我向门口走去,然后他怕了,跪在地上哭了。
这几年的劳累快把他折磨垮了,他浑身是病,腰疼一疼起来就是两三天,胃难受的常常趴在炕上一动不动,牙疼疼一晚上,抱怨老天爷一晚上,我每次看到这,原本硬的如铁一样的心软了下来,他毕竟给了我生命。
去年,我在高中待不下去了,要去山外学春考,学费一万五千六,我妈一听到学费就怂了,家里一年种的花生全卖了也卖不到一万块钱,那时候,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县城的技校,二是去市里的大学,我妈说让我去县里的技校,我爸晚上也是这么说的,第二天早上说你去市里上吧,拿着到期的存折,把钱取了出来,我姐夫开车拉着我和我妈去了山外,交了钱,然后我就度过了一个比较开心的高三,那个高三,我没有请过病假,我在县城的时候,每个大周都要请一次假。
我清明节假期没回家,此时我父亲已经一个月没见到我了,我在市里的万象汇里闲逛,两天花了四百块钱,星期天下午,助教说我得去县里面重新体检,然后,我从商场里出来,跑回了家,听我妈说,清明节第二天,我姐姐全家都来了,我父亲喝了点酒说,有一个多月没见过我了。我回到家,跟他们说了我要去重新体检,不知道什么地方错了,他说,健健康康的多好,为什么会疑似有病呢?
麦子熟了,但是他腰疼,趴在床上,但麦子不割不行,他中午十二点从炕上爬起来就去了,身体不好也不能影响粮食的收获,粮食没了,钱就没了,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他身体好的时候有时四点就去地里,有时候晚上八点才从庄稼地里赶回家,我觉得有一个词形容他特别合适,老农民。
命运并不会把他压垮,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坚强。
我的前半生与你像是陌生人,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里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