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李柱延:
离宴会结束已有一段时间,自那结束之后我们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好好坐下来说一句话。就像在房间角落积攒的尘埃,一旦不去下定决心去清理,就会逐渐积累,慢慢变成最不愿它成为的样子。当你那天突然给我打了很多的电话,我甚至还自报一丝希望,希望这些明白的操心是为了我。那天你怒气冲冲地跑到我练习室门口,你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湿黏地贴在眉毛上。你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门,大步迈到我的面前。音乐声那么大,你吼我的声音却震耳欲聋:“李在贤!”
我愣住了。你以往都是克制地压抑住你的不愉快,好似发怒往往是要撕毁合约时才应有的架势。我不知所以然,更是云里雾里。
“Eric住院了,你别在这给我装无辜!”
我不解。他住院与我何干?你冷笑,刻薄地像是想要把我脸上假装的坦白撕碎:“昨天很晚的时候,有人进了他的宿舍,今早他就住院了。Eric年龄小,哥哥们都让着他,更是没有矛盾。只有你,”你一边揪着我的衣领一边向后退:“只有你才跟他有摩擦!”
你狠狠地把我往地上一摔。你的力气很大,我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只有慌张地向周围乱抓,刺耳的声音划过耳朵,干净的镜子上出现一段不和谐的手印。
这里是公司。你从来没有在公司这么失态过。你作为在组合中年龄中等的成员,向来都是最理智最客观的那一个。为了隐瞒我们的关系,纵使有再多想说的话,也都会忍到回家。这是第一次,你站在让我感觉到陌生的角度,对我泼上最脏的墨。
感受到异样的目光,我狼狈地抬头,看见金泳勋倚在门框上,歪着头,好整以暇地观赏这部闹剧。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来的,有没有看到你对我的怒骂。“柱延。”金泳勋叫住你,“既然在贤也在,就一起去看看Eric吧。”金泳勋的声调慢慢变低,“他现在状况不是很好。”
你急急地往外走,金泳勋侧了侧身,让你离开。我挺直背,不知道装模作样的坦然装给谁看。金泳勋走过来,百无聊赖地拉起我的手:“有点红了。”
从医院看望完Eric回来后,我开始生病。那天你从医院回来,我正躺在床上剧烈的咳嗽。你走到我床边,替我掖了掖被角,自然地俯下身用额头贴了贴我的额头:“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
“我自证清白了?”
你扶了扶额角:“对不起。”
李柱延,我们的回忆里,好像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我闭上眼,将头摆到一边:“没事,我习惯了。”
2021年1月,首尔终于下了雪。我在公司地下停车场门口等你下班,雪花从出口飘进来,逐渐化在空气里。你来时我站的脚有些麻了,来回跺着。你握着我的手放在嘴边哈气:“让你等太久了。”
我侧着头看你,你轻轻地眨了眨眼,刘海向上翘了翘。你感受到目光,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
李柱延,首尔下雪了,可是你还没爱上我。
我那天下午约你在小吃店,我还依稀记得那天我自己一人在这里狼狈地给你打电话。你稍稍有些来迟,将背包随手放在凳子上。“你点了什么吗?”你边脱下外套,边举手,招呼服务员过来,“要一份一样的。”
我拦住你:“不用了,我还没点呢。”
“我们分手吧。”
阳光从玻璃窗倾泻下来,你看,上帝给我们点了一罐蜂蜜。
你痛苦地捂住头,慢慢地低下来:“为什么?”
“我厌烦了这样的自己。”我记得当时我盯着桌角,木纹沿着桌沿延展,看不见了。
我回到我们曾经的家,只带走了那个小凳子。
几天后,Eric被宣布暂停活动,需要回到美国养病。我也坐上回家的火车,望着逐渐后退的都市,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坐在对面的小女孩递上一张纸巾:“哥哥,你怎么哭啦?”
明明不是你,明明到处都是你。
一切都将褪去颜色,可你的眼睛里还有晴雨不时。
李柱延,我曾深爱你,就像风掠过街巷,没有人记得,却总有人记得。
李柱延,我曾去LA看望过Eric。他躺在床上,病服和苍白的脸色也丝毫不损他的少年意气。
临走前,我问他:“我能不能抱抱你,Eric?”
Eric怔了一下,随后主动张开双手。
我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他,他变瘦了很多,突起的肩胛骨硌到我的手臂。
“谢谢你,Eric。”
我退出病房,带上门。没有预料中的煎熬,心里只有从未想过的坦荡。
李柱延,我只是想抱抱他,仔仔细细地看看那个被你珍视的人。
就像拥抱我从未得到过的爱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