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 :原创非首发,首发豫兰剑客新浪博客,曾发台北《文创达人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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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顶着零下8摄氏度的低温,咬紧牙关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泡面也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王明哲就一边哈着手一边小跑着到路口边等车,他算好了,六点五十上早自习,六点半要是能赶上车的话,二十分钟应该可以到学校。王明哲习惯性地一仰手腕,刚好是六点半,但是他常常乘坐的那个有着络腮胡子的也姓王的司机的中巴却没有按时到达约定地点,王明哲只好再等等,过了五分钟,还没有来,王明哲就决定,假设有一列公交先到,他干脆乘公交,反正价钱都一样。但他左等右等,却没有看见一辆哪怕是面的,甚至麻木也没有。王明哲感到有些奇怪,眼看上早自习的时间就要到了,他铁定要迟到了。
天已经大亮,来来往往的骑着摩托的生意人和步行的早购的行人的身影不再模糊。王明哲在原地跺着脚,心里想着要是能有辆车租也是好的,眼看上自习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这会儿只能指望第一堂课不要去晚了。王明哲一边念叨着公交车快点来快点来,一边想着校长的黑脸孔,合计着怎样解释才能免掉一顿暴风骤雨式的批评。
好象是王明哲念叨来的,七点三十五分,一辆檫得一尘不染的崭新的公交车在他的招手示意下鸣了一下喇叭停在了他的面前。王明哲刚还感到倒霉,这会子又感到幸运了,第一堂语文课总算可以赶得上,于是舒了一口长气,将目光透过窗玻璃投向窗外。他忽然发现,路面干净得可以烙油馍,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扫帚将一些卫生死角清理干净,将哪怕是最细小的碎玻璃楂也扫进垃圾斗,送入垃圾箱。车辆特别特别少,且大都崭新。一辆洒水车正在洒水,过去摆水果滩儿的长安路边的三岔路口儿再没有叫卖的小贩儿,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块横幅标语,写着:坚持六城联创,打造锦绣县城。空气也仿佛格外清新,东方的鱼肚白换成红红的霞光,表明太阳快要出来了。王明哲就明白,今天肯定又有什么行动。能是什么呢?卫生大检查呗,看样子检查者来头不小,应该至少是市级领导吧。
王明哲猜想学校所在的S镇应该也在卫生扫除吧,那么学生们应该正在寝室里整理床铺、扫洒校园,将花台走廊上的瓷砖抹得雪亮,把教室办公室的窗玻璃擦得透明。街道通往学校的那段柏油路应该又是重点工程,该正是班主任指挥学生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那么说来,是不用怕的了,早自习根本没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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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出了城关镇,于路上又看到几辆警车,有些个警察下得车来命令沿路农户将收拾得不够好的收拾好,将没摆放整齐的东西摆放整齐。二十分钟的路程眨眼就到,公交开到街道与学校的岔路口,王明哲喊了声“停车”,司机一个急刹车,所有的人都往前面倒,王明哲歪歪咧咧地下了车,将皮包朝腋下夹了夹,抬头一望,果然不出所料,几个班的学生都拿着扫帚和竹篓,在几个班主任的带领下,已将路面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路面破裂的痕迹,无可挑剔。路面比平时显得宽阔和平整,柏油路两侧做生意的人家门口堆放的乱七八糟的杂物也发生了位移且码放齐整。最逮眼的是,学校大门右侧的住着一对老人的歪歪扭扭的土坯屋的前面也被粉刷得雪亮。还有,教学楼前的半亩方塘上漂浮的各色纸张和塑料袋经过一夜竟变戏法般地不见了,塘水虽然墨绿,但也还见粼粼的波光。
从大门进去,一切都焕然一新,大门内的走道两侧自然没再摆放两排电瓶车和摩托车。什么东西都是各就各位,连花坛里的桂花树也用水浇洗得不沾尘埃,一概深绿。预备的铃音刚响起,学生们“轰”地从教师里涌出。王明哲从一座教学楼下经过时,忽然觉得头上有白色的东西飘下,抬头一看,是顽皮的学生们扔下的纸飞机。王明哲朝一群手扶走廊的墙壁向下面嘻嘻哈哈的男生笑笑,心里想着嘴里似乎也说出来了:“这群小鬼头!”
“那是干什么?刚打扫干净又来糟蹋!谁扔的?还不快拣起来!”
连王明哲也吃了一惊,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爱在早自习的时候对着广播讲话爱对老师同学们发号司令音调往往严厉不可违抗的新提拔的校团支书张兴旺,原来他正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代替校长进行巡查。学生们显然被这一吼震住了,没有人敢自告奋勇地出来捡拾纸飞机,王明哲见孩子们吓得可怜见的,弯下腰去将纸飞机拾起来,扔进刚擦得蓝得放光的垃圾桶。张支书显然还未解气:“扣除你们班两分的班级积分!”一群小鬼头伸缩了一下舌头,又“轰”地一声进去了。
王明哲顺着楼梯上了四楼办公室,几个女学生刚刚洒扫罢,拖着扫帚往教室里去了,真个儿是窗明几净。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办公桌整理整理,然后将昨天背的课浏览一下。几个有第一堂课的教师不约而同地都到齐了,一齐称赞环境的洁净,说“六城联创”确实好,检查也能起作用,就是不该不“微服私访”,还提前打招呼,还约定时间,搞得轰轰烈烈,好像皇上驾到,将下面弄得人心惶惶,过后又恢复老样子,搞成了形式主义。
王明哲不想参与评价,夹着讲义进了教室,学生们起立坐下后,王明哲就请两个学生上黑板默写昨天新上的唐诗。这两个平时成绩中上等的学生,一个直直地愣怔在那里,一个四句写错两句,使他的本来很好的心情阴沉下来,提高嗓门问咋搞的,再让班上的同学会默写的举手,只是几个平时语文不错的同学举了手。王明哲有些受不了了,想吼。有学生在位上窃窃私语:“昨天强化记忆本来记住了,想早读时再读写的,整个早读都在打扫卫生,没上成。”王明哲一下子想起来了,对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多个早读都是这样过来的。于是他压低嗓门缓和语气让两位同学下去。课程得按计划进行,眼看到了年底,教学任务得完成,于是进行新课,但他的激情怎么也提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六城联创”、皇上驾到、形式主义......因此课讲错了不少,好在学生笑着更正,他也知错就改,并不怎么尴尬。
糊里糊涂一堂课快过去了,教室里的喇叭发出吃吃的噪音,又有人要讲话了:“扑......扑......,各班老师同学请注意,各班老师同学请注意,一二两堂课连着上,不下课!一二两堂课连着上,不下课!”是团委副支书的声音。利用早读和上课时间争相讲话也是该校的一大特色,王明哲面带讥色的笑笑。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哇呀”一声,立时像霜打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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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哲不知道第二堂课是继续上语文呢,还是按课程表上物理,他想他至少得等物理老师来,也好做个交接。于是他吩咐那些蠢蠢欲动的学生,即使想交头接耳,也只能在位上,别出去走动,要是碰巧检查的来了,没准儿看见学生们打闹,影响学校形象。他听见别的班都鸦雀无声,于是补充一句,最好还是读会子书,不要乱哄哄的。
学生们一般也听话,有几个自认为觉悟高的男女同学面上似乎带着讥讽的神色。管他们呢,又不是他王明哲定的规矩,校方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得了。想他王明哲初来乍到时,因为不懂规矩,不通人情,比如居然不知道每年年末老师们都得到校长家和教育助理家朝贺,否则会借口工作成绩不好或者思想不合格扣除浮动奖金(这对大多数人包括教师队伍中的成员应该是一个陌生的概念,但对S镇的所有教师却太熟悉不过了,就是将每年第十三月份工资六百元先扣除下来不发,留着年终考评,对教育管理站和校方认为成绩既好思想又合格的教师给予几十元到几百元的奖励,认为都不好的则扣除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扣完为算)的一部分作为精神打击。王明哲以前认为,只要学生和学生家长对他的印象不错就行了,领导怎么看他没什么了不起。但在持续不断的暴风骤雨般的击打下,他的棱角已不再分明,他常常在心里对自己说:“何苦来哉!大多数人都能受得了,我王明哲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王明哲变成了一个顺从和能忍耐的人,大概很多人在变成奴隶之前都像他这样的吧,但最终都还是屈服了。况且“六城连创”本来就是好的,是积极的,应该支持的,他没有理由不配合。
“老师,我要上厕所!”一个叫张元的男生红着脸站起来,小声地说。对了,王明哲想,不下课的原因最关键的不就是怕学生上厕所吗?王明哲同情地看着张元,但他还是说:“能坚持就坚持一下吧,等检查的来过了,马上准许你去。”尽管已经司空见惯了,但全班同学还是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张元脸更红了,嘴里咕咕噜噜的也不知道在咕噜什么,勾着头坐下了,趴在桌子上,脸深深地埋进胳膊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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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上课铃响了。王明哲想,还是等一会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物理老师还没来,王明哲只得让同学们将基础训练拿出来订正。学生们就稀里哗啦地翻出基础训练,找到上次订正的地方。张元也只得照办,但眉头紧皱动作显然迟缓。王明哲管不了那些,他要继续讲他的课。讲到两个句子是否是对偶的时候,张元忽又从位上站起来,捏着嗓门但声音较上次清晰,略带强调:“对不起,老师,我肚子坏了!”
王明哲见张元的脸已经憋得乌紫,怕再耽误下去张元就要出洋相了。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下,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终于咬咬牙,下了决心:“好吧,快点儿,别等校领导发现。”
张元好不容易得此大赦,费力地从两个同学后面挤出来,迈动碎步从讲台上经过,出了教室门儿开始小跑,抛着一路响屁直到足音消失。学生们目光尾随着张元,等他的背影不见了,再次哄堂大笑达一分钟之久,王明哲也忍不住跟着同学们笑了,但他得首先打住,他得对张元的自尊负责,张元也不愿意这样的嘛。于是王明哲迅速地敛起笑容,换成一本正经的脸孔,比京戏里的变脸还神速:“张元一会儿进教室,同学们不许笑,啊?”有些同学笑着捂着嘴说“好”,有的又被老师的变脸逗得干脆拍起桌子,屁股从凳子上掂起来又坐下,有的女生感到笑又不好不笑实在又忍不住,干脆将头埋到桌子底下。王明哲于心里好笑,但他得克制住,他觉得就像有痒不能挠一样难受。
板起面孔继续订正基础训练,是否是对偶才分析完,王明哲听到教室外面有细细的喊报告的声音,知道是张元,王明哲一抬头,见张元罪犯一样低着头站在教室门口外面,一下子感到又好笑又难过,难过盖过了好笑,使他居然笑不出来了,冲张元喊了声“请进”,张元仍旧低着头,浑身很轻松似地大步跨过讲台,挤到自己的位上坐下。
大概是见老师脸色肃穆,也或许是刚才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全班全作乖巧状。
又讲了几道题,下课的铃声就响了。王明哲想:“张元啊张元,你怎么就不再忍个几分钟呢?要是给学校捅出了乱子我可怎么交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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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哲宣布下了课,双手捧着讲义来到办公室。几个教师站在窗户边向街道上眺望,看什么时候才会有几辆崭新的黑色的豪华轿车向学校驶来,王明哲也加入了他们。
七嘴八舌的议论还在继续。
一个说:“为了厕所,学校可花了大本钱,附近的老百姓不再打粪水,一定要学校出钱才打,现在是出钱也不打了,谁在乎打大粪赚钱啦?于是就几根粗塑料管子接起来往河里输,现在是学校征了一小块地当作化粪池......”
另一个说:“太小啦,全校一两千人,又经常用水冲。”
还有一个说:“昨天上午还没法下脚,检查的一来,有的班课也不上了,男生女生都从塘里提水冲厕所,整个厕所用水洗一遍。”
那一个又说:“这到也正常,本来就应该经常保持干净的,妙的是,还熏了檀香。”
然后就是一起“哦哈哈”地笑,王明哲没插嘴,但也禁不住地加入了这“哦哈哈”的笑声的行列。
正笑得起劲儿,张支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但也还能吐字清晰声音洪亮地说:“校长说了,牛书记让下堂没课的教师立马到街上去,他有安排。”
几个人当中只有王明哲没有课,大家都将脸扭过来对他说:“去看看牛书记有什么指示!”王明哲也不敢违拗,要是校长和教育助理知道了他没有课却偏偏不去,说他不配合工作,指不定年终教师考评又来个思想不合格,甚至影响绩效工资,于是随着张支书上了街。
一路上王明哲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张支书笑着说:“不仅没有课的教师,镇上的不负责接待的员工领导都得来到街上,全部冒充老百姓,不远处站一个,如果检查团人员在街上下车调查“六城联创”情况,问百姓的满意度。谁离停车的地方较近,谁就主动迎上去回答。”
王明哲问:“如果碰巧就停在了我面前,我该怎么说呢?”
张支书说:“咱们也是站过多年讲台的,也曾十年磨一剑,不会几句赞歌也唱不出来吧?你就说‘六城连创’以前,怎么脏怎么乱怎么差,自从搞六城联创以来街道也变宽了,变干净了规范了,‘六城连创’就是好,我们老百姓非常满意——哦,你那眼镜是不是得去掉?”
“噢,是是是,哪有老百姓戴眼镜的?不过,我的眼睛去掉了,眼睛爱疲劳,老眨呀眨的,怎么办?”王明哲从来没有骗过人,感到有点做贼心虚。
“眨就眨呗,谁说老百姓就不许眨眼睛啦?再说了,这么多人,哪能一定就停在你的面前呢?不是一防万一吗?”张支书说。
王明哲想想也是的,眉头没皱,但却计上心来:眼看车快停到我的面前了,我不知三十六计走为上么?一来可以免除对着话筒讲话的尴尬,二来可以不用说谎不用做戏,三来校长教育助理甚至镇长也不会因为这事儿找碴儿。
王明哲一边寻思着脱身之计,一边把眼睛往街道两边看:实在是无可挑剔!平时街道两旁横七竖八摆放的摩托车农用车小汽车全部销声匿迹,除了宣传医合的标语,鼓励孕妇到医院生孩子的标语,宣传“六城联创”的标语,还有些别的新出笼的宣传党的好的政策的标语外,面对街道的人家大门两边的新旧对联全部撕掉且檫得不留痕迹,连饭店门前招揽生意的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书法的镏金对联和前几天新娶媳妇的那家的喜联也在劫难逃。
正看得出神,有人小声嚷嚷:“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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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十辆黑色轿车在两辆灰色轿车的带领下摆成长龙般的阵势缓缓而来,有四辆在一银白色轿车的带领下于十字路口处拐个弯儿,向中学驶去。其余六辆在另一辆银白色轿车的引导下朝镇府所在的方向开去。
王明哲作好了逃避的架势,又怕被不远处的张支书看出了端倪,一扭头,见张支书哪管得上他呀,正作舍生取义状,准备向一辆快要靠近他的黑色轿车走去,但黑色轿车哪里瞧见了他?照直开走了,紧跟其后的也照例,没有一辆停下来,速度都越来越快,满意度显然百分之百,很快驶离王明哲的视线。
王明哲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失去做人的原则,也懒得招呼张支书,身心疲惫地踽踽独行地又回到了学校。来到了办公室,颓废地倒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做深呼吸。
一脑子空白,近几年来,王明哲不爱想问题了。上罢课的教师们陆续回来了,重新涌到窗户前,全是十足的看客。有说“再不会像上次那样不合格这会子准拿第一”的,有说“没准儿又找出一处卫生死角鸡蛋里头挑个骨头还不容易么”的,有说“哪里这一次是万无一失”的,有说“快看出来了出来了也就是马马虎虎转转厕所哪可能去呢没事儿到那个地方干吗”的。
接下来就是猜哪一个官儿最大,有人手指着说一定是“那一个”,从“那一个”的肚子可以看得出来;有人说,不对,走在最前面的一准儿是官儿最大的,你怎么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似乎都有道理,最后终于统一了答案,那走在最前面的恰恰就是最为大腹便便的。
然后是哄笑。
然后有人问王明哲牛书记到底是啥指示。
王明哲笑笑:“没见到牛书记,他的指示由我校张支书代为传达,你问张支书。”
“ 告诉不告诉他们有什么关系?真是的,”王明哲想,“尽是背后苦大仇深义愤填膺当面哼哼哈哈虚与委蛇之徒。”
王明哲可不会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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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依旧在学生食堂打了碗干饭,就着没有油尽是盐的萝卜对豆腐,饭后也懒得去集体宿舍,省得乞乞缩缩地没地儿蹲,王明哲就来到办公室就着盆火改作业。
下午有堂地理课,语文作业要改课也要背,而且学校要求坐班不能不遵守因此即使没课也不能回家。好在办公室有盆余火,不然,王明哲怕是要和其他室友一样缩在被窝里听人瞎侃,或是到街上乱转悠踱步取暖。
没有语文课的半天过得特别快,最后一节是每周一次的例会,广播喇叭一声吆喝,所有任课教师挣公分一样齐集一楼会议室。
校长坐在主席台上慢条斯理地但有条不紊地说明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一是分析评价期中考试的成绩;二是安排期末考试前的教学和教务工作,让各班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安排好复习计划和进度,争取年终取得好成绩;三嘛,公布一下这次卫生检查的结果。
指出期中考试成绩基本令人满意,但个别学科不够理想,说这和个别老师的责任心有关,唵,你就让学生给我背,背教材,背基础训练,事实雄辩地证明,哪个班能够放开了背,哪个班就能取得好成绩。还有,学习山东杜郎口小学教学的心得很多老师没有写,上次发给老师们的小册子估计很多老师看都没看,好的经验不学习,教学上还搞老一套,啊,能有不落伍的吗?
王明哲可没敢像有些教师那样在下面切切嚓嚓充耳不闻,每一句话他都听进耳中,记在心头。期末考前工作安排完,该公布卫生检查结果了,王明哲知道检查团没有检查厕所,料也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洗耳恭听,等待着一个令人皆大欢喜的结局。
谈到这次卫生检查问题,校长的眉头舒展开来,声音开始了抑扬顿挫:“在全乡领导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下,这次卫生检查顺利过关,我校的卫生情况也让检查团非常满意,这也得益于全体师生的共同劳动和辛勤付出。有付出就有收获,业精于勤,勤能补拙........”
王明哲轻轻地出了一口长气,心想天下本无事,于是改变了一下刚才正襟危坐的姿势,如果不是人多,他甚至想吹个口哨,将心中的愉快抒发出来。
“但是......”
糟糕!校长说“但是”了。王明哲重新哭丧着脸,皱着眉头,表明忧学校之所忧。
“检查罢了,我又到厕所一看......”想必是碍于很多女教师当面,校长停顿了一下,“你们男教师自己到厕所看看,怎么能看!?幸亏检查团没检查厕所,要是出了茬子我让某些老师吃不了兜着走,唵,这么关键的时候!这么不配合!”
会议就这样一波三折,末尾却没有扬上去,在怏怏不乐中散了场,这使王明哲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校长会不会调查到底是谁放学生上厕所这样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