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吹拂

4月10日,我从家里返校,然后久违地又体会到了一丝懈怠以及设想虚无未来的荒废感。

Z兄在4月12日凌晨转发了一则考研相关的经验贴视频给我。凌晨一点多,重庆正吹着很大的风,因为这风,我被舍友喊醒了。狂风拖拽树枝,拉扯电线,撼动高楼,呜呜呼啸,在街道里穿梭,在高楼间冲撞。风声、断裂声、金属和塑料凌乱的乒乓声,人的惊叫声、低沉的雷声,让夜晚宛如一只嘶吼的妖兽。我在阳台上短暂地感受了一会儿风,脑子里闪过,倘若是去年,遇到这样的天气,我大概会难以避免地感到虚无和难过。我会想到此刻的狂风,此刻的震撼,在下一秒就会被遗忘,大风来过,又仿佛没有来过,连它吹断的树枝、拔起的树根、打翻的建筑,在第二天都会被清理干净。妖风肆虐又如何,狂风吹拂又如何,它什么也留不下,我什么也记不住,就像它从未来过一般,就像我从未感受过它一般。

而昨天夜里,我站在阳台上,感受这风,脑子里却什么多余的感情都没有,没有恐惧、没有惊叹、也没有虚无。我只是收起了舍友的盆栽,手机亮起的时候,转身进屋又试图重回梦里。就是那个时候,Z兄给我发了那则消息,我看了一眼,标题是“如果做不到这点,考研上岸了也难受”,我以为是深夜鸡汤,所以我直接睡了。

第二天,9点起来,才点开仔细看了内容。视频的大致意思是,如果不存高远之志,而把考研当作唯一的目标去拼尽全力,那么倘若真的有幸上岸,也会陷入虚无而最终一事无成。原来并非深夜鸡汤,而是说了一个事实。反观自身,我的大学四年确实就已经是一种庸庸碌碌的虚无状态了,深陷于虚无之中,深陷于过往的“荣光”与个人的伤怀之中,没有走出去,也没有看见更远的地方。好像考上大学一切就已经结束了,所以,我就庸庸碌碌了快四年,直到一战考研失败。Z兄在去年承受了我太多的负面情绪与迷茫彷徨,我俩不是一个专业,也没有共同的奋斗目标,而他显然比我要成功得多,所以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失败会影响他。大概他怕我今年也和去年一样,所以他隔一段时间给我发一个如此这般的视频。于是我回复Z君,我已走过泥泞烂沼,来路天光相随,披荆斩棘亦如是,披星戴月亦如是。

从去年12月26日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到今年2月24日出成绩,长时间的反躬自省,让我理清了很多事情。首先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是考不上了,甚至自我调侃如果真的考上了,那真是学校的研究生教育走到了尽头;其次是坦然接受这一切结果在一开始就已经暗示了;最后惊叹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去年的我大概是一只畏畏缩缩的老鼠,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四处低嗅着,畏首畏尾地从一个阴暗的旮旯快速穿过阳关铺就的空地蹿进另一个阴暗的旮旯。长时间地陷入虚无之中,觉得自己什么都抓不住、留不下、得不到,甚至是这一秒感受到的悲伤与难过还有矫情在下一秒都会被遗忘,人就是在不断遗忘、不断告别、不断失去,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试图挽留、试图记住、试图抓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的,所以为什么还要尝试去找那些永恒的事物呢?生命也是,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好像也没有差太多,白驹过隙,人就从婴儿走向孩童,从少年成为青年,从正当壮年佝偻成垂垂老者。就这么走一遭,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历史上有足迹,至多是后人翻阅史书时被掸走的浮灰。个人存在与生活的实感太低,低到后世人只能以时代性格和时代精神来概括他们。去年的我觉得这样好没有意思。大概是从小被学校和书本教育要成为时代栋梁、成为伟人,现实中也多听到年少有为的佼佼者们的传奇故事,他们是榜样、是标杆、是民族和国家的未来,但我在现实里摸爬滚打,被烂泥和腐水糊了一身,却仍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庸,又无法改变自己的平庸,所以走向了虚无,给自己的庸碌找了一个看似哲学般的借口。逃避现实、逃避失败、逃避拯救。去年,就是这样一个我。

但也不完全是那样。后期我也曾试图摆脱这种虚无和逃避的状态,但所谓沼泽,就是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没有人渡我,我也无法自渡,所以就时而癫狂时而清醒地感受着自己浸泡在沼泽里的身体逐渐冰冷麻木最后失去知觉,感觉到澄澈的月光从自己的头顶一直铺洒到肩膀,也洒满自己周围,明月高悬,万籁俱寂,我除了清醒时仰头做无谓的感叹,再也做不了其他。自暴自弃地觉得,大概考研失败,自己会崩溃,会和父亲撕破脸,会离开家庭,甚至可能会自我了结,告别这虚无的一生。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意义和价值,父母不需要我,社会也不需要我,我也没有什么需要路漫漫而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远大理想,活着没有太大的意义、奋斗很累、奋斗的结果又很无所谓,那还不如算了。就是这样一个我,看见刮风和下雨都会一次又一次虚无地矫情,然而等到考研结束,明明清楚知道自己考不上了,但却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就此自裁与告别,甚至连预想中的喝得酩酊大醉爬上山去大喊大叫也没有。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还叛逆地骂了一句去他妈的。

原本以为,考失败了自己绝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没有学上的结果;接受不了我爹那冷嘲热讽的态度;接受不了大家加诸于我身上的期待破碎后的各种反应。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我不仅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成绩,甚至都不再陷入以往那种不可避免的虚无。我爹不出所料果然冷嘲热讽我,我居然是条理清晰地回敬了他而不像以往那样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以致于他直到我来学校给他报备那天都还不忘阴阳怪气我一句“我算什么?在某些人眼里,性格暴躁,动不动就骂人,暂时也算一个提款机而已”。放在去年,我看到这消息,绝对又要嘤嘤呜呜,反思自己是不是上次说得太过火,然而这次,我内心:“呀你还知道你性格暴躁动不动就骂人呀!不过提款机是什么玩意儿?我是不给你养老吗?别给我扯什么你买了养老保险,不过是比我大三十岁带来的先天年龄优势罢了,那这个绑架我,可真是会胡搅蛮缠找角度!”我表面:直接不回消息。

我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也接受了我爹根本不可能像我所期待的那样对我的现实,而从大一开始就纠缠着我、到考研复习期间变得无比严重的虚无感,也突然间就消散了。我接受了自己其实是个平凡人的现实,并且觉得“人民群众”是一个很舒服的词语,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精神,而后世评价我们这一代人所用的词语,需要每一个人身体力行,而从目前来看,虽然我没有为我们这一代人贡献出什么,但是后人却不至于对我们做负面评价。实际上,回溯历史,没有哪一代的群众,或者说百姓,会被后人谩骂。因为历史往前,仅凭几个英才伟人之力是拉不动历史这座车架的,芸芸众生也好、乌合之众也罢,如果群众不参与,历史就不会往前。而历史不会倒退,所以群众不会被骂,如果某一代的群众停滞了,后世史学家也只会将原因归咎于当时的历史环境,以及那些负有带领群众之责的人。这是作为群众一员的好处,因为不用负担过重的责任。扪心自问,我也不是那种能担得起历史趋势走向大责的人,实际上,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需要借助群体的力量才能在史书上有模糊轮廓的人。但这又怎么样呢?这个社会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科学家、飞行员、政治家、富商或者富二代,职业和层级的区分是不可避免的,这个社会总是需要农民、工人、白领、搬砖人的,不可能每个人都上大学,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游手好闲。每一个人的出生和人生走向都有他独特的价值与不可替代的意义。

我从前深陷虚无时想把自己扯出来,总会不断给自己说“你的问题在于想得太多但做得太少”,“你之所以这样那样是因为你格局太小,眼光太狭隘,没有看到大世界,所以也没有大情怀,以致于只沉浸于个人的悲伤之中”......类似的道理,我很清楚,也一遍遍给自己讲,但确实是收效颇微,道理还是那些道理,但于当时的我而言,我并没有接受这些道理的心理条件。实际上,去年,我就是烂泥一样。

回顾过去的一年,仿佛很多事情和心情都是可以提早避免的,如果提早就收拾好这些,可能如今我就是另一种结局。但仔细想来,我又十分肯定其实并不存在提早避免的可能。我确实需要一次彻底的失败来砸醒自己、认清自己,也摆脱自己。彻底陷入沼泽,再从另一片烂泥里爬出来。然后平静地告诉自己:

茕茕孑立也好、无依无靠也罢,既然并没有脆弱到不能接受不被期待也不被祝福,既然并没有洒脱到能够决绝地放弃生命,那不如就往前走,往前走。大不了就是再一次失败,那就不要预想任何结局,完美的抑或是残忍的,都不要去想。坚定的理想信念和坚定的远大理想,确实可以让自己心态变得更强大,那就去相信一些什么,比如苏联时代,比如共产主义。但这些只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手里的和桌上的书,看起来很多,但也能吃透,就像革命不止是二两五千里长征。

我已走过泥泞烂沼,来路天光相随,披荆斩棘亦如是,披星戴月亦如是。

4月10日回校的那天,我给我爹发消息报备我的安排,他时隔一个月首次回复我消息,就只有一句,“我算什么?在某些人眼里,性格暴躁,动不动就骂人,暂时也算一个提款机而已”。哪怕我已经告诫自己无数次,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很正常,我不是谁的附庸,也并没有服从谁的义务,于父母、于师长、于朋友都是如此,但是果然,我爹这句话还是让我重温了去年以及大学前三年,他给我的所有感受。父母生养之恩当然不可不报,但退一步说,如果我和父母的感情已经到了需要用生养之恩来连接的地步,那应该几乎是无话可说了吧。以前,甚至现在也还是,家里的长辈总让我体谅我父母辛劳。好的,我体谅,我自认为我从小学就开始体谅了,没有索取多余的东西,找他们要生活费时也是忐忐忑忑的。确实,我不是天分极佳之辈,也无法做到年少有为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我四肢健全有手有脚,但直到现在,我二十二岁,我还找父母索要生活费,我有罪。但是没办法,我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普通又这么无用,我得从一岁开始长大,而不是一出生就可以活蹦乱跳去搬砖。我会犹豫会迷茫会无助会陷入虚无,而不是一开始就无比坚定、无比强大、无比从容,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不是生而知之的伟人,也不是早慧的天才,我没办法一个人那么坦然、那么自信地踩过所有的坎坷。我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不能够避免自己犯错。我自认进入大学的那年开始,我才开始思考自己与父母的关系、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自己的人生,那时候我爹是什么态度呢?背着我、当着一众亲戚的面说我不孝顺,只不过在他跟前表现成好说话的样子;总是话里有话让我去揣摩他的意思;偶尔发一些有讽刺意味的话让我去猜测;一遍遍强调我的一切来自于他,如果不是他,嬢嬢们不会怎样对我,奶奶不会怎样对我,其他人不会怎样对我;一遍遍对我讲他筚路蓝缕的发家史;隔三差五提醒我,我读书成绩在姊妹中拔尖又如何,能力还不是不行。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我承认,在从小没有和父母一起长大的背景下,我确实没有主动地做什么拉近关系的事情,而这四年,也不乏和他有良好往来的交流。寥寥可数,味同嚼蜡。所谓良好的交流不过就是要让我听他的话,感受他的辛苦以及不容易罢了。而当我遂他心愿,做了一些拉近关系的事情,他又要摆出一副,“你的一切来自于我,不要用我的东西来讨好我”的姿态。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可以说,这四年以来,我爹带给我的心理压力,把我向虚无越推越远,而我竟无一丝力量来反击。因为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什么都很有道理,确实,我的一切来自于他;确实,学习成绩不代表一切;确实,他供我吃穿用度;确实,和那些孤儿以及极度贫苦的家庭比起来,我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很对,什么都没错,错的只有我。是我,不孝顺,对他们没有感情;也是我,不听话,大学填志愿没有如他所言选择师范;也是我,不自量力还要考研究生,结果还没考上;也是我,四肢健全有手有脚还在找父母索要生活费;是我,不够聪明,不够懂事,也不够强大。所以去年,有一段时间,我看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看着高楼,看着大河,总在想着会不会有一些意外能够发生。对呀,也是我,甚至在那种情况下,连自裁的勇气都没有,还幻想着能不能有意外能让自己不被追究责任地离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无用的我,在烂泥里泡着,自己终于也成了一滩烂泥。

回顾去年,回顾大学这四年,我真的一件有用的事情都没做,时间和精力都拿去处理自己的情绪和情感去了。而当我终于感觉自己理清楚了、甩干净了,我爹又带着他那一套心理绑架话术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然后我意识到,除了真的死亡,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真正摆脱这些追着我打过来的烂泥,哪怕我告诫自己一万遍,不去听不去管不去回应,我也难免会受到影响而情绪波动,甚至再次滑向虚无。烂泥可以追着打在我身上,我也可以用水把它冲掉。我是不会再去主动追求无意义的死亡的,甚至也不会这样去想。坚定的理想信念与与远大的目标让我不能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个人的伤怀总会被群体的使命消解。我此刻活着,我就要认真地活着,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

所以,在这种背景下,我想告诉自己:既然大家都清楚自己的定位了,那就不要再想去改变什么了,而实际上我也没能力去改变谁,我只能改变我自己。那要怎么改变自己呢?首先要永远热爱苏联,热爱那个为共同的使命和人类的解放献出一切的国家;其次,要记住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戒骄戒躁,笃行笃信;最后,记住自己只用埋头努力,剩下一切交给天意,不要妄谈结局,也不要妄想未来,要有接受一切的勇气。人生本就不是,只有这一种可能,只要心怀信念,终会拨开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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