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院 吴琳琦 2018412679
七月,日渐渐长了,月亮很晚才慢悠悠地爬上天去。这时,恰逢月升日落,落霞蔓延开来,像缓缓铺开的紫红绸缎,瑰丽令人心醉。
清荷躺在开满野花的斜草坪上,目光随着流动的紫延伸,她向天空慢慢伸出手,像要触摸那一抹紫霞。“清荷,姨叫你回家吃饭。”“知道啦。”清荷用手撑在地上,懒洋洋地坐起身子,回身望去,望夏也正看着她,目光灼灼。
清荷和望夏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可惜青梅子半生不熟,清荷也还只是个花骨朵,心里一片澄净,水儿似的容不下什么多余的情感,由此望夏便也只能将一腔情感憋在心里。
望夏陪着清荷回了家,又自己继续向前走,他的家还要再往前一些。清荷在后边看着他和他的影子,黄昏的光把他的影子拉成一根细细长长的布条,她好像看到布条上端摇了摇。
看到清荷回来了,清荷妈妈问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不是让望夏去叫你了吗?”
“对啊,但他一叫我我就回来了呀。”不知为什么,清荷又想到了刚刚望夏的眼神,她有点热。
桌上是一桌荷花餐,这是每年荷花开的时节才可以享用的。清荷舀了一勺荷花粥,喝了。又拿起一块荷花糕,吃了。
“今年荷花开的格外好,下一顿给你做藕吃。”
清荷品了品口中的余味,“今年的荷花有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吃进去就好像荷花儿开在嘴里似的。”
清荷妈妈笑了笑:“你嘴巴还挺好使的,今年的荷花跟往年的确实不一样,这些荷花是你李叔叔送来的,好像是经过什么特殊栽培,长得格外好,味道也格外香”
“为什么往年就没有特殊栽培?”
“这不是前年你李叔叔的儿子上了大学,去年就搞了这个,说是在学校学的。”
“他上的什么学校?”
“嗯......你李叔叔跟我说过来着,但我记不太清了。”
吃完了饭,清荷回到房里。妈妈并不知道,刚才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是如何感兴趣,又是如何努力使那情绪不表露出来。就好像怀揣着一个小宝箱,既想向别人炫耀它的存在,又怕自己用心守护的宝贝被窃了去。
两年前的夏天,妈妈让她去村西头李叔叔家送艾草糍粑。谁知路上忽起了大雨,夏天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雨点儿落在清荷的辫子上,拍在她的脸上,湿了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她想回去,但发觉路程已走了过半,现在回去以后还要麻烦妈妈来送,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把罩布的四个角紧紧塞进篮子的四边,把篮子紧紧护在胸前。虽是决心要向前走了,但这雨却一点没有小的意思,四下也没有一个人影儿。她一会儿快走一会儿小跑,眼泪不自主地淌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没有很难过,只是感觉在这张牙舞爪的大雨前越发孤单弱小没有依靠了,她多么希望有个人来陪陪她啊。“你是哪家的小姑娘,是要去村西吗?”一把深蓝色的伞遮在了清荷头顶。这伞不但遮住了淋在清荷身上的雨水,也止住了清荷的泪水。她一面感到莫名的安心,一面却又很害怕身后是个坏人。“现在四下无人,万一他是个坏人自己可没处躲去。”清荷不敢回头看,反而跑的更快。“哎,你等等——”她听到那人追上来的脚步声,心里更是吓得不轻,跑的比兔子还快,竟很快到了李叔叔家。
李叔叔看着浑身透湿的落汤鸡似的清荷,呆了一瞬,立马去屋里给她拿了身衣服。“我没有姑娘,这是我儿子的衣服,你先凑合着换上,别着了凉。”清荷去里屋换了衣服出来,便看到屋里多出了一个人。那人瘦瘦高高,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手里还拿着一把深蓝色的伞。是刚才为她遮雨的那把伞!“现在的坏人都敢追到家里来了?不过现在我可不怕了。”清荷想。但不知为什么,清荷总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反而像是好人。就在清荷胡思乱想的时候,刚给清荷妈妈打完电话的李叔叔进屋了。他拉着那个男孩子的胳膊,跟清荷说:“这是我儿子,比你大两岁,你要愿意给他个面儿呢,就叫他声哥。”他脸上挂着浅笑,微微低头看着清荷。似是在打招呼,又似在等着清荷反应,挠地清荷心里痒痒的。清荷在李叔叔家坐了一会儿,聊的什么已全然忘却了。但她忘不了他在她临走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还记那句带着笑意的“妹妹”,她感受到了他手的纹路,她记得那种温暖的感觉,但她并没叫他一声哥哥。
她忽然想去找他了,一瞬间的冲动,她走出房间,跟妈妈说想出去逛逛,妈妈没有反对,妈妈一向是给她很大的自由空间的,只是叮嘱她早点回来,毕竟现在已经天黑了。她沿着开满荷花的湖慢慢地走着,脑子里似什么都不想,又似总在想着谁。她好像看到他了,是幻觉吗?她分明还未走到李叔叔家。又往前走了两步,竟真的是他,他的样子同两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可气质却更好了,是仿佛能给人答解一切疑问又使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感觉。他也看到了清荷,朝清荷挥了挥手,清荷走过去。“你看她们。”他指着湖中的荷花对清荷说。清荷把目光移到荷花上,旋即被荷花的美惊艳了,月光下的荷花像一个个穿着粉裙的害羞的姑娘,一阵微风拂过,池水微动,裙摆轻摇,香气四溢,让清荷心动不已。他看着清荷呆呆望着荷花胡的样子,笑了,清荷觉得这笑声好像从她的耳朵流窜进了她的五脏六腑,震地她浑身酥麻。“她们的美不应该只有我们知道,我想让她们变得更好,让更多的人来欣赏她们的美。”清荷知道了他怎样利用新科技让荷花开的更美;还知道了他在学校里宣传家乡的荷花湖。“怪不得今年来看荷花湖的人比往年多了许多。”清荷想。他开玩笑说:“我想让她们和你的名字一样美,清荷。”清荷知道了他的学校,像隐藏一个秘密,又像坚定一个信仰。她也想考到那里。
清荷妈妈不知道清荷那晚去了哪,干了什么,只知道从那晚之后清荷学习更加用功了,本就不错的成绩现在更上锦上添花,经常被老师表扬。看到清荷努力学习,望夏也跟着她一同学习,成绩也渐渐有了气色,成了艺术生中十分出类拔萃的。望夏旁敲侧击地知道了清荷想考的学校,他也想考到那里。
又是一年夏天,高考结束了。
高考完的那天,清荷和望夏一起坐在荷花湖边。望夏突然说:“清荷,我能不能考上好学校,可都看你的了。”清荷莫名其妙,“你考什么学校要看你的本事,关我什么事?”望夏沉默了一小阵,“我画的你,在考场上,我画的你,就像现在这样,荷花和你。”他似还想说什么,但又住了口。“那,你画的我好看不好看?”“好看,和你真人一样好看。”“那你稳了,毕竟我真人这么好看。”震惊的眼神和带着笑意的目光在空气中胶着了一秒,望夏和清荷一起哈哈大笑,他们的笑声飘荡在荷花湖上,震动了水中的鱼儿。清荷感觉和望夏在一起很放松,和跟和他在一起的小紧张是不同的感觉。
“清荷,你也高考完了,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清荷隐隐猜到是什么事。“这么多年,妈带着你一个人过,虽然有点辛苦,但也不很困难,只是你一去大学,我一个人在家,难免有点孤单……”清荷握住妈妈的手,“我不反对,真的,我也希望你能幸福。”这是清荷的真心话,只是心中有个疑问像猫爪子似的挠着她,“是李叔叔吗?”她看到妈妈呆了一瞬,不知是对自己瞎猜的惊讶还是对自己猜中的震惊。清荷笑了笑:“你不用急着告诉我,先吃饭吧,以后再说。”
八月,学校开学了。清荷走在校园里,感受着阵阵微风,十分惬意。忽然,她闻到了荷花的香气,这是独属于长成在荷花湖边儿上的人的敏锐嗅觉。她顺着荷花的清香来到了湖边。湖里果然也盛开着许多荷花,和家乡的一样美丽。
清荷感到十分快乐,这里有他,有望夏,有荷花,就像在家一样。清荷拿出手机,拨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喂,是我……”
天气清朗,阳光正好。点点金光从空中洒落,给荷花的粉裙渡上了一层细闪,使荷花看起来像刚刚探出水面的粉色美人鱼。这时,一阵微风拂起清荷的裙角,那里也绣着一朵盛放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