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几年前。
持续一周身体状况出现异样,于是去医院求诊。对于医院这个地方,我向来是排斥的,除非逼不得已,绝不登门造访。
周五的下午做检查,排很长的队,有一个外地来的妇人拿着检查报告喃喃说:“十年前没肯做手术,现在变成这样了。”护士过来看了一眼,变了脸,拿着妇人的报告急急去找医生。
等到我拿到自己的检查结果,原来的医生已经下班。报告上说发现某处有一肿块,又语焉不详,待医生进一步确诊。
收起报告,回去过了一个平常周末,平常到几乎忘了这件事。周一的时候仍是懒懒的,挟着报告溜达到医院,仿佛做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仍是排队,取号,然后上楼找医生。
“若是无事,我还来得及赶去上班。”我说。
专科主任看了报告后几乎要拍桌子:“上什么班!你赶紧办住院,明天就安排手术!”
我被唬住。被告知肿块长的地方不太好,需要手术切除再做活检确诊。于是一番忙乱,又是请假,又是托人找主刀医生,又是同事朋友给出各样意见。
而自己,却平静得如局外人。无紧张无担忧无悲观,唯一盘算的就是术后能请几天假,可以放下繁琐工作偷闲多久。
主刀医生找到后,这刀却下不去了,道是肿块太小不好下刀,不如观察三月再看。于是又有旁人也劝,说肿块这东西割了还会再长,同病房的病友五年前割掉后现在又复发,还成了恶性。
不用吃一刀捱疼不算坏事,虽然我这个人也不怎么怕疼,只是假期没有了,还得灰头土脸地去上班。忙碌半天,做报表出方案写规划,几乎忘了自己半天之前还被当做疑似绝症患者。
直到电脑上跳出一句问候:“听说你病了?”
问话的男孩坐标东北,我惊叹网络时代的信息传播之快。我如实答了,暂不能做手术,10%恶变率,观察了再说。
男孩听完后竟然跑到楼下哭了一场。
我讶异,问为什么,又调侃他不该为我脆弱。他反问:“上天何曾善待于你?”
那一年,他二十六岁。
三月复三月的观察,一直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期间免疫力曾一度差到极点,几次莫名低烧一周有余,再后来便开始运动,身体状况于是开始转好,于是也少去复诊了。
哥来看我(对,就是那个歃血为盟的大哥),问:“你不担心么?还是去偶尔复个诊比较好,总觉得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我不以为然,摇头,顾左右而言他。
他恨恨然:“我可不想替你收尸!每年节日生日都要给你发红包,末了还想敲我的棺材本。”
“你要嫌麻烦的话,”我笑,“草席一裹扔草原沙漠去吧,大地为坟。”
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来年自坟冢还能开出漫山春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