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觉醒来,睁开眼看到妈妈的未接来电,第一时间回拨过去,因为我知道,妈妈只会在两种情况下找我,一是文化人才能解决的事,二是紧急情况。“手机又不响了,打电话来没有声音”,妈妈在她的老年手机端很大声音地吼着。妈妈所谓的“不响”就是没有铃声了,这是超出她的解决范围的。“那天你说停机了,给我交了钱,今天你哥说,他头两天打不通电话也交了钱了,是不是钱没交进去啊,怎么不响了呢?”。妈妈不理解停机、铃声是两回事,我跟她解释了一会,然后让她赶集的时候,拿去移动服务点,让别人给她调下就好了。
妈妈手机打不通了,我和哥哥同时发现,并且给充上了话费,我坐在办公室,感觉心里暖暖的。会照顾好父母,是哥哥很多年前许下的承诺,他也一直在努力践行。记得我结婚前的那晚,哥哥和爸爸喝酒后,他说“你放心,爸妈有我呢,以后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爸妈饿着。”这是他给我远嫁的宽慰或是勇气,这么些年, 生活不易,可一起照顾父母是我们兄妹三人不约而定,从不推脱的责任。
爸爸说那些年,他拿命去拼养活了我们,干活累到耳朵听不见了,手指弯曲变形了。父母恩何止于生养,更多在托举和兜底。他们没有在金钱上富裕我们,但是让我们去上学、远行,而不是用他们狭窄的认知去局限我们,这就是托举。他们没有人脉资源,让我们在求学、工作上走上捷径,但他们的无条件接纳,让我们从不害怕失败;教给我们的韧性,善良,也从未让我们走弯路,这就是兜底。
那些年的开学季,报名费对我们来说是挑战。你毫不迟疑地拉着一车车花生,芝麻,瓜子去收购站卖掉,换回来的钱,分给我们兄妹三人,送到报名处的每一个小窗口。从一百五到三百,到一千,再到三千,一路从小学到大学。你没有因为贫困让我们迟交一次报名费,没有因为贫穷动过一次让我们辍学的念头。对于改变我们命运这件事,你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全力以赴。
小时候,也曾羡慕过别人的娇宠,就是爸爸拍拍头,拉拉手那种,可是我们的爸爸好像从来不会。他有一种父亲的威严,我们从心底怕他,敬他,似乎他的这种威严不是挂在脸上的严肃表情,是从身上长出来的一种威慑力。我总以为爸爸是不会说软话的,怀疑他的父爱是不是都藏在后背,肩膀上。直至去年回家,他第一次拍着我,亲切地对我说“我家老闺女”回来了啊。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听了偷偷开心了很久,就这一句,好像把那么些年欠我的宠爱都补齐了。
七十岁的爸爸,没有因为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就失去了父亲的威严。他没有像很多父亲那样开始小心翼翼和子女相处,没有低下头说话,弯下腰做事,我真高兴。我希望爸爸骨子里的那种傲气或者说是威严能一直伴着他,陪着我们,像一根标杆立在那里,是我们做任何事的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