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开端,我并不清楚,只是突然传来了消息,紧接着便与朋友一起踏上了逃亡之路。现在,当我的理智逐渐被现实吞噬前,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一个黄衣人洞穿胸口,鲜血喷涌而出,直直洒在我面前。
黄衣人身着斗篷,斗篷的帽沿垂下形成一片阴影,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与之相对的是,我能清晰感受到阴影之下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情感。
事实上,黄衣人也是我们一同逃亡的同伴。逃亡自然狼狈,他什么时候感染我们都没有发现,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
同伴最终失去气息,缓缓倒下,黄衣人也跪坐下来,渐渐把身体覆盖在他身上。在我的位置,我只能看到他的斗篷,以及斗篷之下伸出的数只巨大触手。触手紧贴在身下人的皮肤上不断蠕动,上面的小吸盘一张一合。随着起伏的节奏,同伴的身体渐渐萎缩。我确信黄衣人是在吸食他的血液,啃食他的皮肉。他一边享用“美味”,一边发出“呼噜呼噜”声,看来他很满意这顿大餐。
目睹眼前景象的我胃部翻江倒海,一阵痉挛折磨着我,我明显感受到有一股力量顺着食道不断冲击咽喉,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血液在全身的筋脉中狂奔,“噌噌噌”直往大脑上窜,瞳孔失去聚焦,周围的景象在眼中不断放大,空前的压迫感使得我喘不过气来。在力量冲破界限,干吐了一点胃酸后,我才稍稍恢复了些许思考的能力,面对无力的四肢,我咬牙命令自己赶快逃离!
浑浊的红晕充斥眼前,风声在耳中无限放大,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然而我是漫无目的地跑着,若这一切只是一场电影,看着慌不择路的我大概是会讥笑我的愚蠢吧。
直到我被一个视线外的东西绊倒在地,脑中的混沌才如泥沙般沉到水底,我重新获得了几分清醒。感受到周围的安静,狂跳的心脏也渐趋平稳,眼中的世界开始清明。
当我的肺终于不再亟需大量空气,从肺中呼出的,是取而代之的放肆大笑。一天,才一天,如果以后都是如此那现在的存活连个零头都算不上,但我仍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以失去两名同伴,为代价?
细细想来,新闻描述的,应该是一种病毒引起的,但感染病毒的症状却被一笔带过,我开始怀疑这一切。
等等,这是什么地方?
选择仓皇逃窜的我并没有过多注意逃离方向,以至于我一时分辨不出我现在所在何地。前后是狭窄逼仄的墙壁,两边却是长长的过道。如果有危险,我想,身处中间的我是恰巧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并向另一边逃去。
直至我听到走廊中回荡着一个人的呼喊声,被墙壁反弹数次最后冲入我的脑海里,我的记忆才如雨后春笋一一冒出——原来这是我以前读过的学校,再次回到这里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这个人声也不是别人,正是我当初的年级主任。我是不太喜欢他,不过相比吃人的人,他还是要和善得多。
“同学们不要担心,保持好秩序和纪律!”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此刻我更担心主任带的队伍中有没有感染者,有多少感染者。
主任看到我的时候也有短暂的诧异,不是因为熟悉,他只是想确认我有没有威胁。在确认我并非危险人物后,也热情地向我打起了招呼。
除此以外,他们带来了许多食物。我是自家中逃出的,走得匆忙,一路的风景也顾不上想这些,直到现在才察觉肚子空荡荡的。
不得不说主任的慷慨,我明明只是坐着,但他在这个时候依旧非常热情地分给了我一些食物。只是因为人太多了,每个人能分到手的也不算多罢了。
目前来说,这里算是比较安全,短暂休息后,我就想四处走走看。我现在倒是对外边的情况非常好奇,毕竟对于现状我还是一知半解,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走廊的尽头是一处楼梯,我没多想顺着走了上去,走了两层后,一扇上锁的铁门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个门是一直锁着的吗?我难免有点好奇,顺势靠向一边的窗户,看向外边,外边的景象倒蛮叫人大跌眼镜的。
外边的操场上聚集了不少人,从模样上来看与我们这些人并无异样,以至于我差点怀疑疯掉的是我自己。
我是逃向了这里吗?我怎么会逃来这里?
他们似乎是在举行什么盛大的集会,吃的食物看起来十分美味,除了拉开窗户后弥漫在空中的腥味。
闻着这样气味的我却有一种冲动,像是被人点着了引线,一种离开这里的冲动。看着他们享用“美食”的神情,我想起之前得到的干粮,竟有些反胃。
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吗?
当我这样想时,我已经完全拉开了窗户,身子都已经探出去了一半。正在这时,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吓得我一哆嗦。
“你不害怕吗,也许他们就是感染者。”
回头,是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大概吧,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了……”
“那等等,算我一个。”说着,她也推开发窗户,要往外去。
“那怎么可以,你一个女生……再说你们主任还在那,你擅自脱离组织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才不怕呢。“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话说至此,一旁不知何时又闪出一人,甚至都没有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一眼,径直拉开窗户跳了出去。在空中,他一脸陶醉,自顾自说道:“好香啊……”
我觉得我的判断不会出错,所以当我听到他这么说时,我陡然生疑,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感染是与病毒有关,但真正让他们迈出吃人这一步的,是他们作为人信念的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