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他没有因为我的赞美而得意，他只是耸了耸肩说“或许是那样吧。”那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王子在一次狩猎的中发现了狼先生，他们用枪顶着狼先生的头颅，强迫他做王子的奴仆。

　　王子说“哦，多么英俊的狼，皮毛光滑的比我的猎狗还是要英俊几分，多讨人欢喜啊，你必须加入我的麾下和我的猎狗们一起讨我欢心。”

　　狼先生非常平静的回答“不，先生，我想是你搞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宠物，你本不应该把我和他们作比较，我也不会讨人欢心。”

　　王子说：“我喜欢你的倨傲不训，但比起忍受皮肉之苦，我想你会需要一位护你的主人的，和我一起住在宏伟的宫殿中，至少不会被鞭打。”

　　狼先生有些无奈，他不想和眼前的王子再说一个字，他向前走了一步，就是这么一个举动顶在他头上的猎枪更有力度了。“先生，我生性自由，骨子里面讨厌被拘束，我是不会做别人的奴仆说些恭维话的。我想要的并不是被人怜爱，或被施舍住进一座宫殿。如果是那样，我会纵身跳下悬崖，即便找不到全尸也不会屈从的。”

　　王子愤怒了“这可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我喜欢你的眼睛，里面装面了不屈、不气垒。但与这些相比，我更喜欢看到乞求。我相信你会有放下身段的一天，你需要时间仔细考虑一下。”他做了个手势，猎狗们就把狼先生押进了大狱。狼先生也在牢房里度过了不知多少日夜，期间他亲眼目睹了一条受王子怜爱的猎狗因为受伤被遗弃搁置，一条王子最勇猛的猎狗在一次狩猎中因失误放跑过一只鸡而被鞭对至死。

　　当然，狼先生也认识了一条老猎狗，他不同于其他猎狗。他悄悄走进狼先生的内心，就像小小的一粒尘土，落到了他的心田中，扎了根。它影响了狼先生的认知，为什么我们看待世界时而感到平淡无奇，时而感到痛苦万分，就像那收缩的心房，时而广阔，时而狭窄。

　　“听领头的绵羊说捕到了一头孤傲的雄狼，想必就是先生你了。”老猎狗说。狼先生没有做声，反而转身背对着猎狗，他注视着从天窗散落下的月光。

　　看到狼先生没有做声猎狗继续说“哦，先生。我是条不大出名的猎狗，庸庸碌碌的过到了头。从小就跟随王子东奔西走，我为他努力工作，他把米粒和红肉作为报酬给了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位奸诈贪婪的王子，希望你能明白......”

　　狼先生打断了猎狗的陈述“你可以嘲笑一头威猛的雄狼败给了一群绵羊和猎狗，我并不会找理由反驳你为自己被戴上脚镣而开脱。如果你是王子的说客，你应该躲得远远的，我不能保证一头向往更大天地的狼不能冲出囚笼，一头狼战胜不了一两条猎狗的阻拦。”

　　猎狗惊愕住了，内心也紧绷起来，很久才得以缓过来。“先生，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活了十八岁，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你才两岁，不应过于急躁或功利，你应该先放一放那些远大的，虚无缥缈的想法，或者多行走行走……”

　　狼先生转换语气恭谨说道“对不起，老先生，刚才实在冒昧。你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住，心和身体分离了就像是鸟儿失去天空，天空失去太阳，太阳失去发光发热一样，美好都会不复存在。时间一长心便会慢慢的死去，变得愚昧无知做些愚蠢可笑的事，甚至会发出恶臭，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猎狗被他的话震撼住了，他的心不知多少年前就被戴上枷锁，而为他戴上枷锁的人正是他自己。一时找不到说辞，只能支吾的说“或许你应该尝试一下，尝试后再做评论也不迟。”

　　“尝试，我想我并不需要，我并不想一开始就踏入本是恶臭的泥潭，等到悔过时已经无力回头。我看过太多例子，想舍去却又觉得付出的过多了，而不舍弃呢又无比的煎熬，我并不喜欢用这种方式与生活缠绵，更不需要对不喜欢的都去做尝试。”

　　老猎狗疑惑道“那你喜欢的吗？”

　　自由的光。狼先生威风凛凛向前走了几步，抬起头，皎洁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体上，毛发奇美，眼光炯炯，威武英俊。“我喜欢果断行事，喜欢断舍离过活的简单一些。”

　　老猎狗想“是啊，多么美丽的豪言壮语，如果我再年轻一年，我一定会随你追求自由和光。我真的老了，看似是自由之身，那把无形的枷锁已将我牢牢卡死，已将腐朽。但我不能展示的悲观，我必须坚定信念，保持理智。”

　　“现在你的路只有一条，如果你想要尽情的追逐自由和光，那么你应该先活下去，先暂时放下桀骜不羁，你可以先为王子做些事。”说完这句话后老猎狗无比后悔。他想我是要让他走我走过的路吗，我的天呐我怎么能让他误入歧途呢，像我一样庸碌。不，他是多么的喜爱自由和光啊，他会寻找到的，他会拒绝我。哦我可不能再做类似的傻事让人断送了前程，请大帝原谅我的罪过。

　　可狼先生直接反驳了他。“不，我不会照做的。我不想变得像你们一样的虚伪，每天瞻前顾后，任由主人使唤又提心吊胆。主人高兴时赏赐些残羹冷炙，生气时，你非但受气还要忙前忙后摇尾巴。”

　　狼先生话语很刺耳，老猎狗也听得也刺耳，但他内心却是欢喜的，狼先生没有因为自己的谬论而误入歧途。但他还是表现的很生气，在他看来他所做的不能一概用虚伪来否定，他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也需要给狼先生一些忠告。

　　“先生，你这样说我很生气。狼和猎狗虽不是一路，但你也不能把他们对主人忠诚的准则说的一无是处，我想这也是先生给了我关于你对自由的狭隘看法。我没说不喜欢你，我也不会阻止你追求美丽的世界。但你应该清楚即便你有潜逃的想法，冲出囚牢杀死我，你想过要去往何方呢。你也了解权威者的游戏，你只能对规则指指点点罢了，我应该给你一句忠告。”

　　老猎狗接着说：“多么坚固的囚牢，心房的囚牢，生活在这样的囚牢里一定生不如死。但只要开一小道窗或者一条裂缝，就会看到阳光。是多美妙的光啊，五颜六色的光。照在脚上、手上、脸上、瞳孔里，心房里，眼前会逐渐开阔，心房会开始舒张，新鲜的血液才会流遍全身，大脑又会有全新的认识。”

　　“你别说了，我是我，我并不是你。”狼先生纵身一跃撞倒了牢门，牢门狠狠地砸中了老猎狗，地面鲜血淋漓。

　　“不是这样的，老先生。”狼先生慌乱如麻不知所措，他只能叼起老猎狗冲出了囚牢。

　　他飞到了这片山坡上时，老猎狗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悔恨自己的冲动，轻而易举的被另一个自己掌控了而杀死了一条猎狗，另一个自己似与他在同一个时间，却又不在相同维度。他不时的冒出一句狠话，使得自己脑热而荒唐行事，也时不时的给自己警告。他无比的自责“老先生，我……”

　　“先生你不必说，我也喜欢自由和光，光便是希望。希望你义无反顾，不像风吹走的树叶随波逐流。”老猎狗死了，狼先生为他做了祷告然后把他埋在一棵巨大的樱桃树下，不知何时，他的内心掉落了一粒尘土，种子也在这时开始萌发。

　　我和他起身向更高的山坡走去，我们边走边聊。我说道“在我看来你很富有，有自由之身，还拥有一盏灯的光。我只有一架坏了的飞船和一本破日记本。”

　　狼先生应答我：“嗯，我现在很快乐。我的内心经受过酷刑的严拷，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我无比的煎熬。我只能强迫自己穿过森林，跨过河流，不停歇的追着月光。我并不快乐或者是有过短暂的快乐，就像是一闪而过的星星，刹那而过……你明白？但也是这样，我似黑暗中行走，待黑夜黑到一定的程度，我也看向黑暗的尽头，微光才能被看到，也明白它无时不在我的身边。”

　　“我能体会得到那种痛苦，我一路走来所承受的似都如你所诉。”好了，结束。或许我的笔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你如何成为一名灯夫。”

　　狼先生开心极了。“哦，它可真是个急性子，或许我们先从国王下令寻找一名点灯的臣民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