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父亲从老家歙县打电话来说西乡老家的祖屋不可以拆也不可以卖,属于古建筑,村里的村长来打过招呼了。
后来没想到一直住在那老房子里的的亲戚突然跑到县城我家来,说他父亲堂弟家姐夫的女婿要做房子,得把我们老房子的厨房给拆掉。父母亲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再回到乡下老家去住。那房子是我曾祖父七个兄弟手上做的大屋,厅里的柱子全是用银杏树做的,许久不烂,这个厅的名字就叫做百果厅。现在的老房子只剩下我父亲这一支和他堂兄、堂弟那两支了,人散落的不见影踪,房子也日见颓败了。奶奶从渔梁镇带来的一屋嫁妆家具早就被大叔叔带到他现住的罗田村去了,父亲手里只有一个爷爷搁箱子用的大凳子和奶奶的双面铁镜,小叔叔只有一个大澡盆。房子里边空荡荡的,屋檐下的锡水jian(第三声)被堂叔的妈妈换成铁的,前段时间听说连匾都被人家偷走了,还好每年堂叔家会去翻瓦修漏。花园里的空地被堂伯父做新房子占掉了,现在连厨房都要保不住了。
父亲想了半天还是在他们带来的协议上签了字,他没精力去管这件事了,房子还是得有人打理。父亲三兄弟都先后离开了老家,房子他们也不会去住的了。父亲还说将来等他自己过世以后再让我和姐姐、姐夫来处理。
哦,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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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是爷爷、父亲、大叔叔的出生地和成长地,父亲10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那里去住过。因为他跟着奶奶去探访四川重庆爷爷工作的绸缎庄去了。5年后,他们和爷爷一起带着在重庆出生的小叔叔回到歙县,又把因抽大烟败了家的外公,还有一直在家里跟着他的大叔叔带回西乡。可是不久,父亲的外公就过世了,也埋葬在我们老家,听说土改时墓被生产队给平掉了,现在更找不到了。爷爷他们在乡下找不到活计干,很快就举家搬来了县城郊的渔梁镇,奶奶帮着爷爷在县人民医院食堂找到了做饭的工作,从此开始在县城租房子住的生活。那时的日子真是穷啊,爷爷年轻时常年独自在外做伙计,闲散惯了,不好管家里事,只让奶奶一人操心。有次到了过年的时候,奶奶只好到人家去借一只鸡来杀了过年。父亲连小学都上不全,最后读到四年级就辍学了,先是帮着奶奶在渔梁坝摆摊卖粽子和油饼,后来很早就走上社会帮奶奶挣钱养家了,还好两个叔叔都先后读到了初、高中毕业。这种情状会让谁能想起奶奶的少女时候曾是渔梁镇上第一大户家的女儿呢?
可是,对于母亲、姐姐和我来说,那房子就像是一个存在于空气里的东西,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母亲也从来没有机会跟着父亲回老家去看过,似乎是父亲工作繁忙的原因吧。我和姐姐都在城里出生、城里长大,对这么一个老房子的印象就很模糊。只是经常会听父亲说起老家的房子,爷爷奶奶的过去和他的童年等等。
现在接到父亲的电话,我却很有些感伤,仿佛从心底涌起老屋那模模糊糊的影子。不错,那就是我们老王家的根那。这房子要是倒了,我们到哪里再去寻找自己的根脉呢?父亲和母亲在逐渐的衰老下去,我们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呢?
原作于2009-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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