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夏夜。
“闰闰,把厨房桌上的毛豆般到外面桌子上,快些!”“哦,好,等我把这一集看完。”小时候,我和奶奶都喜欢夏天的夜晚,在庭院里吃晚饭。几个小菜,两张泡沫凳,一张简单的木纹桌子,伴着蝉鸣与清风,那是儿时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有月亮,高挂在天空一角,好像在看我们吃饭一样。它也不说话,只是亮亮的,银辉轻洒一地。那一小块月亮,映在自己的碗里,觉得惊奇,月亮掉到我的碗里了哦!不得了,赶紧摇摇奶奶的手臂,“奶奶,我的碗里有月亮哩!”她凑过头来看,果真,月亮在碗中水里好生卧着。我向碗中吹气,水面便有涟漪漾起,那月影晃了晃,颤了颤,继而又恢复了原样。小小的一个,好看,亮了我的眼。我又把奶奶的酒碗端来,咦?也有一个。我把两个碗并排凑到一起,两个月亮!我将这个新奇的发现告诉了她,奶奶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着,每一道皱纹里都盛着深深浅浅的月光。
我会偷偷喝她的酒,抿一口,觉得没味儿,又抿一小口,几口喝下来也是不醉的,眸子清澈的望向她,却发现她也在看我。这个时候,她多半是不责怪的,她总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有时只会提一句“小孩子,少喝酒,长大后会变笨的”然后刮刮我的鼻子,再把风吹乱的头发理理。我总会回她一句“那就以后笨好了”!又喝一大口下去,把那碗中的皎月喝去大半,唇齿间留有酒香,又像果香,分不清,只觉得滋味儿还行,便强硬的把自己那碗白开水递过去。再咂一口那酒,是幸福的味道啊!
家门口有条河,河对岸有人家,灯火的影悠然映于河上。清风一阵,蝉鸣声声,仿佛这一生与世间所有的羁绊都融在里面。当时的自己不懂,只觉得这灯光看着温暖,让人心安,就像漂泊了千万里的游子,最终见着这灯光,所有的苦闷、烦恼、疲惫,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原来,有家,也是一种幸福。转过头看奶奶,盈盈月光如水,落在她的鼻尖、唇上、手背心里顿时被一种名为幸福的因素填满。
清风三四里,蝉鸣五六声,星子七八点……
现在想来,那段浸泡在夏夜里的时光,真算得简单而又幸福着的了。而我要做的,不过是用力地好好记住它们。老来相忆,再作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