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们
像一切严肃生活的人类一样
有一天我将拥有自己的语言
它不是任何人的母语
我在全世界成为异乡人
带着我轻微的口音
将有千万人说她的善是恶
惟有一人是婴儿
模仿他的母亲
说善是善
需要与他共处七百个日夜
然后知道他所说的确为我的语言
我要守着摇篮微笑
满怀期望
他将习得我的语言
一切精深奥妙
我与一个民族同等复杂
一个无限与亿个无限一样大
他将习得我的语言
须知黄河虽恒在摇摆
黄河是黄河
我终是我
我是可以习得的
我不忘我为赤子时
一切先人，你们是严厉的母舅
我啼哭没有人走来将我抱起
我张望你们的背影
没有人回头
我的泪水成了盐渍
我惶惑地瞪视
终于对一只路过的蝴蝶发出微笑
我不忘我为赤子时
我愿天下一切赤子有母怀抱
我愿我有十亿乳房
我终将有十亿乳房
哺育十亿人
但我的语言毕竟无人能懂
我亲手奠基的城市
建成以后是异乡
于是我对你们说我要归来了
我在世上的事已经完成
一切交付给我的我已加以审视
像未有语言之前
有人凝视兽纹
我考察了荒废的神庙
在祭坛上杀死今年新生的麋鹿
我参照数学矫正了语音
被损耗的我重新补充
用尽所有材料
我创造了新的语言
使之博而正
但它也有它的缺陷
为了某个人的缘故我搁置了某个词语
另一个词语占据了它不配占有的位置
这件事背离了我的意志
乃是邪恶的上帝的意思
上帝是邪恶的
这是我们仅有的共识
我们在这个意义上成为友军
虽然我为赤子时你们并不反顾
现在，在你们身边我放下我的位子
和你们一样
我不再拥有盲目的爱情
我不再拥有盲目的命运
冰冷的夜空中我们是一颗颗孤独的星星
地上的孩子削好他的铅笔
在我们之间画上并不存在的线条
语言的一个极端是数学，另一个极端是音乐，语言广阔，数学和音乐又是很近的
真美啊，兰波；真美啊，木心；真美啊，《要塞》与它的的译者；真美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