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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先写房子,因为很多思乡的梦都是围绕那栋房子的。
我出生的时候那栋房子就已经有了,所以我没看过它如何拔地而起。但是我看过邻居家盖一样的房子他们用的是红砖,而我家的主要是土坯,只有四角用了一些青砖,我爸说比我们这个房子更老的青砖也没有。其实我很担心如果地震了,这房子会不会把我压扁了,因为他们说唐山大地震一个城市都毁了,不过我生活的几十年没有发生地震。
盖房子是农村大事,家家都要出人帮工,这是约定成俗的,女性负责做饭,男的负责盖房。首先在计划好的房基地上拉上线确定墙的位置与厚度,然后垒上石头里面填土洒水压实,地基就完成了,架上门框,然后开始垒砖垒土坯,那时候没有混凝土,粘合靠的是红土泥掺筛好的细砂,垒的足够高了在窗户位置安上窗户框,继续垒,直到符合房子的高度停止了。然后需要要找风水先生看好日子并安排妥当,才能架房梁盖房盖,我看过他们房梁上贴红纸挂铜钱,反正是很正式的样子,房子上盖那天很隆重,要吃年糕喝酒,放鞭炮。
这种房子叫车轱辘圆,左右两间,中间开门进屋是厨房,厨房左右两面墙上架房梁,然后横着搭上檩子,再用高粱秸秆捆绑起来一束一束的码在上面,在用红土泥盖在上面,房顶成弧形,雨水会顺着弧形房檐流下来,所以下多大的雨也不会渗水。东西屋两侧墙的位置留有烟道,房顶上按上陶质的烟囱,屋里用土坯搭炕。进门厨房靠东西屋的墙的位置安置锅台。房子基本就成型了。窗户是木质的好像是九宫格,安上玻璃,用小钉固定,还要打上玻璃腻子,可以固定玻璃,也防止缝隙透风。门也是木头门,上面有两块玻璃,按上挂锁,出门就可以锁上了。
这是成本最低,也最科学的房子。厨房烧火做饭,多余的热量与烟从炕洞流过,把炕加热,温暖了整个屋子。
我小的时候,家里地上就是土,不平整,水多了还会滑倒,甚至和泥,也不能太干,灰土会飞起来。炕上的席子是一种高粱秸秆皮编制的,都是自己家编制的,先用刀把那种专用的高粱秸秆坚韧的皮剥下来,用水浸泡,让它变得有韧性,然后编织,我爸我妈的手艺不好,所以炕席就不规整。上面还会有倒刺,不小心会刺破手。墙就是土和细砂摸平的,小孩子手欠,经常把墙抠的一个坑一个坑的。我想起有句俗话大人教育孩子用“没事挠墙根去”,那时候就是真的挠墙根。
炕在靠窗的南面,北面靠墙放红色的柜子,柜子上面墙上有镜子,柜子上摆放水壶茶缸等还有针线盒。镜子上面是年画。东面墙放着缝纫机,缝纫机可以收起来放在下面,就变成桌子,可以做写字台。
厨房靠北墙是碗橱,碗橱上层放碗筷剩菜剩饭,酱碗,下层油坛子,酱坛子。碗橱东面是水缸,菜墩挨着水缸,上面放着菜刀水漂。碗橱西面是咸菜杠。
西屋我小时候没有搭炕,里面放着几个大缸,里面放的粮食,还有一张桌子,堆放着杂物。
这个房子需要每年维护,首先是炕要每年搭,首先要坨坯,运来土混上干草,加水,和泥放在木质模具里做成一块一块的自然晾干,垛成垛备用。把炕扒了,土坯扔到外面换成新的。炕里替换出来的土坯要继续用,砸碎和泥,再用这个泥摸房顶,以前不知道为啥,后来才明白,炕洞坯和泥摸房顶房顶不长草的。
房子坐北朝南,后院很小,种树,北面墙角是旱厕,前院很大,圈大部分春天种菜,大门进来是土的路,两边种花。家里有猫,有狗,有鸡。
我家在村西头,向东有八九户这样的院子房子。
我的很多记忆都在那里,根也扎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