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师傅虽然性子有点怪,也不是很帅,但确实医术高明,将就一下吧,哈哈哈……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司马信帐中,其时先锋小队已再次动身启程,他连忙着人去向司马若回话。那女子见他慌张又局促的样子,倒也不打算藏了那嘴角挂的笑意。
“让姑娘见笑了。”司马信尴尬的脸上升起一抹绯红,到像是他才是女儿家。
“少将军……”
“臭小子,你在磨蹭什么?”商荼的声音打断了那女子的话,却也让四人愣了神,相互间对视了几眼,商荼调侃道,“小子,没看出来…这是‘金屋藏娇’呢?”
“不…不是,前辈…别误会,什么都没发生…我发誓!”司马信那捋不直的舌头,现在更是卷成了蚊香。
“那你和我说说,这…”说着又环视了一周,“这是什么章程?”
“这…我…她…”司马信头一回觉得,自己大概只适合行军打仗,除此之外,都不擅长,不擅长。
“行了,什么你我她,我看你就是个呆瓜,”商荼将视线落回那女子身上,“看得出姑娘一路劳顿,可曾被黄沙迷了眼?”
“多谢前辈关心,未曾。”她微微一笑,淡淡的答道。
“那便好,”又横了司马信一眼,“赶紧的。”
“是……”
司马信感受到脑门儿上渗出的细汗,也感受到脑袋上冒着的星星在团团转。抹了抹额头,又赶紧着人去置办一辆马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倒是那女子始终一副淡然的模样,更显得司马信的“娇羞”。
“姑娘稍作休息……”
“小子,你还走不走了?”商荼再一次‘不合时宜’的出现,把司马信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那模样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额上青筋跳了跳,道:“着人备了马车,马上就走。前辈,不与我二叔同行?”
“我还想活久一点,”他倒是不见外,把司马信晾在一边,又与那女子说起话来,“姑娘可曾看过《采苓经》?”
“未曾。”
商荼所提到的《采苓经》,是传闻中出自圣手医仙陆月出的一本毒经。
陆月出其人,无人知其真面目,无人晓其真身份,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来自于她隐居的那座山:月出山。而月出山之名,则是源于山高而白,登高而上可染新月之光洁,还可观月出之俏丽。
《赤都县志》有载,祁朝大业十六年,西境赤都曾发生过一次瘟疫,只月余遍已有数千人丧命,尸首抬走一批又一批,起初还能葬在指定的坟岗,后来便只能挖深坑草草埋葬,而埋葬尸体的位置,时至今日,依旧寸草不生,一片荒凉。
为了阻止瘟疫的扩散,地方官陆衡下令封城,除医者以及必要的物资外,只进不出。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染病的人数不断攀升,连他自己也没能幸免。走投无路之时,于梦中遇见一人,告知其瘟疫之源,是为毒。而城外月出山上,有修习医道之人,不仅医术精湛,且对毒物颇有研究,若能寻到此人,则此灾祸可解。
梦醒后,也顾不上查问真假,便领了小队人马往月出山去,行至山脚后,只留两人看顾马匹等,其余人往山上而去。几日后,上山的人各自回到山脚,却并未寻到那传说中的医者,倒是寻到一本《采苓经》,字迹娟秀,似是女子所写。他留信一封,随后将经书带回交予医者,医者于经书中找到破解之法,救百姓于水火。陆衡将此事上奏朝廷,请赐女子“月出”之名,并修建医仙庙,将《采苓经》供于庙中。朝廷对此自是应予,更赐之以国姓,是为陆月出。直至大沅王朝取而代之,陆月出依然未曾出现,供于庙中的《采苓经》于战乱中消失,无人知其下落。
商荼在此时提起,或是从这女子身上,看到了陆月出的风采,因为这传闻中的医仙,便是他的师祖,他曾见过画像,画中女子仙衣袅袅,清雅出尘,不止是美,而是美的不可方物。世人只当他是个怪医,却不知这背后的关系,那卷破旧的《采苓经》,也在很多年以后,回到了商荼的手中。是以,在司马信中毒时,他才能一眼识破,才能立刻想到法子解救。
“可曾读过《素问》、《灵枢》?”他接着问到。
“读过一些,但家父不愿女子从医,后来再不曾读过。”虽不知商荼所问何意,她却依然诚实的作答。
“若我愿收你为徒,你可愿?”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惊了。学医者,最重品德,医者仁心,最怕心不正,可眼前这女子,不过初次相见,他实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此一问。
只见她缓缓起身,仿佛惊起一抹清丽,“医者在心,则心正而药真。无欲念,无希求,不计贵贱贫富,老幼美丑,不可瞻前顾后,思自身得失,可为好医者。敢问前辈,可曾做到?”
司马信不禁捏了一把汗,虽说商荼没有前辈的架子,但毕竟是前辈,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司马若,还从未有人敢同他如此说话。
“行医数年,自问无愧于心。”
“那小女子今日愿拜前辈为师,专心习医,望有朝一日,位及上医。”
“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商荼脸上不自觉的挂上几分得意,“你能有如此雄心壮志,当不输男儿…”
“少将军,马车已备好。”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打断了商荼的话,司马信略显尴尬,但心里的大石却算是落下了,想来前方队伍已行了好几里,此时再不追上,怕是要被责罚,于是赶紧交代了几句,又和商荼及那女子说道:“咱们不如先回帝都,再将拜师的礼数补上?前辈觉得可好?”
“礼数就不必了,我也不计较这些虚礼,”他走到帐帘前,又回头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苏念。”
司马信没忍住一声叹息,“此时倒是不犹豫了。”
“往日也不曾犹豫。”苏念淡淡的回道。
“那为何不愿告知?”
“许是觉得公子不像好人呢?”浅浅一笑后,留司马信呆在原地,自顾自地离帐上了马车。
司马信努力平复了一番,见马车已远去,便也踏上马儿跟着。一路上自是少不了腹诽,“哪儿看着不像好人了?哪儿哪儿都像才对吧!不对,什么像不像的?本来就是好人!”如此这般,倒也省了一路无趣,只那蹙着的眉,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