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万象|舅舅的八十大寿

俗话说“娘亲舅大”,舅舅的地位非同一般。

阿F对姆妈讲,舅舅大概是要过八十岁生日了,她看见舅舅的小儿媳妇儿在朋友圈晒了孙子辈给老人买的礼物,她是不是该买点东西去舅舅家贺寿,看一看老人家?

姆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然后又开始讲故事了。那故事可不是别人的,而是他们自己的。阿F也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故事,但是,每一次都耐下性子听姆妈讲,听完了还要开导、劝慰她。

故事发生在阿F舅舅七十岁生日那天。姆妈以为兄弟会办酒席,一直等到生日当天也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姆妈没办法,只好自作主张提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去给娘家兄弟贺寿。进了兄弟家的门才知道,并没有做生日,家里和平常一样。阿F的舅妈看到姑子来贺寿,嗔怪道:“不用这么多礼,又没准备办酒席,姊妹来贺寿了,我还得招呼你们在家里吃饭,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舅妈说的是大实话,就是听起来让人觉得不是滋味儿。阿F的姆妈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她一直伤心自己命里没有“亲缘”。讲起来兄弟姐妹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哪怕她主动与各家往来,终究还是无法聚拢兄弟姐妹们的心。自己娘家如此,夫家也如此,甚至儿女亲家跟她也讲不到一块。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只怨自己命不好,不带人缘。

姆妈对阿F说,她做得再多再好,也没有谁记得她这个姑、这个姨,这么多年,谁也没来看过她,她老了,也跑不动了,不想再折腾这些没意思的人情往来。

阿F理解姆妈的心情。姆妈作为家里的长女,一直在为娘家出钱出力,总想着兄弟姐妹们可以团结在一起。可是,最后还是一盘散沙,阿F的老阿婆驾鹤西去的时候,两个舅舅依然做了甩手掌柜。万不得已,阿F的姆妈领着她的两个妹妹把老太太的后事办了。姆妈了解自己的姊妹,所以她只管干活、掏钱,账目进出、东西采买都给妹妹们打理,最后结账的时候,姆妈没看账本,直接按妹妹说的数字补了三千多块。阿F的姨妈倒是很生气,阿姐账都不对是几个意思?我们还能坑大姐的钱不成?姆妈心里有数,老太太留了多少钱,丧葬费补贴了多少,几姊妹一人掏了多少 ,办事最多花费多少,越明白越不能对账,只消同意就成。姆妈对阿F讲,老娘就一个,这点钱,她们的账算得出来,我就拿得出来,有啥好对的?

从此,阿F的姆妈不走娘家了,兄弟那不去,姊妹那也不去。阿F舅舅的八十大寿,她一样东西都没准备,她也不准阿F贸然去给舅舅贺寿:“人家又没请你?他们哪一个心里有我这个姑姑?”

都说年纪越大越想得开,没想到,也有人年纪越大越较真。或许,也不是较真,就是如此吧,一个人,最终,都将自己带着自己走向那只有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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