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常听赵雷的《南方姑娘》。
我出生、成长在北方,生命中的头20年几乎没有接触过南方人。高中毕业时出于对首都的向往,选择了去北京求学,第一次遇到很多来自南方的同学。和爽朗粗放的北方人相比,南方同学确实如传说中般心思细腻、性情温柔,南方的女生更是如此,然而这是后来才回味出的印象——大学时的我,似乎太执着于把时间花在所谓的“正事”上,而没来得及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好好交朋友,这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大学毕业后去香港读了硕士,后来又在广东开始第一份工作,之后又辗转海南岛,那几年真正生活在了主要由南方人组成的世界中。粤港地区有美食无数,然而我向来对吃没有什么兴趣;岭南地带林木茂盛,四季如春,山水绮丽,倒是很合我的胃口,不过也只是将其作为生活的背景,在其中恬然自乐罢了;时至今日,我时常向人提起自己对南方的怀念与向往,嘴上说着南方环境好、风景好,其实内心最无法忘怀的,是南方姑娘。
说自己对南方姑娘无法忘怀,乍一听上去好像我心中有什么不正经的念头。其实我的意思很单纯——我所接触过的南方女生,大多数都说话声音很好听,而且性格温柔,心思细腻,和她们相处,心灵时常被其温婉的性情所感染,胸中那颗硬邦邦的北方人心脏,也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
在香港读书时,我认识了一个广东的女孩,寒暄中得知她和我本科时就读同一所大学,所以在人生地不熟的新环境里,对她有一份特别的亲切感。我们不同专业(她是学翻译的),课表和课室都完全不同,但是竟然好几次和她在学校餐厅偶遇,于是就坐下来一起吃吃饭、聊一聊学习和生活。后来有时下课之后忽然想起她来,在手机上开玩笑地问她今天会不会又在哪里撞见,一来二去,我们就索性提议在某某餐厅一块吃个饭。之后我们都各自结交了新的朋友,课业也逐渐加重,生活内容变得丰富而繁忙起来,但是我们依然会约时间在某个餐厅碰头,吃饭聊天。她平时话不多,语调温柔婉转,待人接物比较细心;看待事物倒是颇具理性,喜欢分析事情背后的道理和逻辑,不然应该也不会和我这样一个钢铁直男聊到一块去。
在某一次聊天时,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现在同学圈子里的一个男生,在她的描述中,这个男生温柔体贴、气质儒雅、腹有诗书且家道殷实,但是他现在有女朋友,双方正在闹分手,而她说即使这个男生分手了,也不会看上她的。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点沮丧,眼神中透露着忧伤,一反她平时略显高冷而喜怒不溢于言表的姿态。我已经忘记当时是怎样安慰她的了,只是清楚地记得我曾鼓励她勇敢追求意中人,而自己的心中却有一丝嫉妒和怜惜。
我发现我是喜欢她的。
之后的见面中,我时常会不经意地问起她的心情状态和那个男生的近况,很多次聊天中我们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和开导都成了主要话题。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向那个男生表达任何心意。后来得知,那个男生似乎已和女友重归于好,事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发展,而我作为一个局外人,竟为此大松了一口气。她貌似坚强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和往常表现得没什么两样。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逝,我把对她的喜欢默默地在心里埋藏着。我们依然偶尔在学校约饭,谈论着学习、生活和很多无关紧要的话题;如果她晚上有课,我有时会等她下课然后陪她坐几站地铁,在她家外面的沙田河畔一起散散步,再自己回家。为了有更多的机会见她,我提议请她陪我练习粤语,她欣然答应并且每逢见面都要求我用粤语和她交流,认认真真教我正确的用词和发音。但是由于后来学业太忙,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夏天,学制比我短一年的她,即将要毕业了。
我给她手写了一封毕业赠言,里面只是真诚表达了对我们友情的珍视和对她未来的美好祝愿,没有留下任何非分的言辞。之后她忙着搬家、回家乡考公务员、找工作,我忙着假期实习,双方很久没有再联系;虽然我们空间距离并不远,但我隐约觉得,我们的人生中应该再难有交集了吧。然而思念并没有停止。在对着电脑敲实习报告的间隙,在晚上沿着沙田河边跑步时耳边的虫鸣声中,在人声嘈杂的学校餐厅默默吃饭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时,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不把心声告诉她呢?你之前鼓励她要勇敢,为什么到你自己身上就做不到了呢?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我鼓起勇气,将我当时写下的另一个版本的毕业赠言,拍照发给了她。
她对我说她能感觉得到,但是还是放不下对那个男生的喜欢,对我没有感觉。她还说了很多,有一些安慰,有一些感谢,有一些抱歉。时我已经无心分辨孰真孰假,只是茫然地知道,我们的人生应该就此真正分道扬镳了。
光阴似箭,距和她的分别已经有四五年,曾经的伤痕在时光冲刷之下已经了无踪影。从朋友圈中我知道她后来从事了翻译工作,去过一些地方旅行,再后来我看到了她婚礼的照片,照片里她含情脉脉地望着新郎,笑得很幸福。不知为何,我心中似乎有一块石头悄悄落了地。
我想念南方,想念南方姑娘。
“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悠扬。”
“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是思念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