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六一是种童年记忆
人是不断长大的。日积月累,容貌越来越像别人,日子也过得与他人无异。
新生的太阳催人老去。不会变化和委屈申诉的,只有年少回忆。
朋友,你给复兴路11号写过信吗?
我写过。
从作文本上撕下来的稿纸,用剪刀把毛边裁剪整齐,工工整整写信,认认真真叠纸。装进信封,贴上八毛钱的邮票,丢进绿色邮筒。
具体信上写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大致是家庭作业太多,班主任太烦人,以及每天的心情物语。
好像不论家庭作业布置的多与少,我总是没法儿在晚上十点之前写完。理所当然,妈妈不许我看电视。所以,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抓紧下午五点半的时间,开机便是《动画城》。
“下了一整夜的雨,早起就是好天气,又在昨晚梦见你,我们快乐的游戏。”
这首《快点告诉你》是那个时期最好的情歌。
听孙楠唱“有一个神话,话说那么一家,这家夫妻俩,生了个胖娃娃。”
一个《哪吒传奇》看了半年,偶尔落了情节,苦等重播。
哪吒被冤枉后关进小黑屋的那一段,我哭了好久。一哭,心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作业自然写不完了。面对繁杂的数学题,想当然地把答案填上去。第二天老师检查,发现没有一个正确答案。
非常符合一首歌,叫:“谁出的题这么地难,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
我和弟弟算好妈妈回家的时间,准确把握好电视机凉下来的速度,以及妈妈步伐的快慢,确保她迈进家门时看到的是一个刻苦学习,努力奋进的小学生。为了掩饰快速的心跳,还会和妈妈搭腔,说点有的没的来分心。
包括后来的《新白娘子传奇》、《还珠格格》,搭上了许多个紧张又心虚的家庭作业时光。
白娘子的手势,配上自带音效,满教室疯跑,试图定住其他同学。
校门口的明信片,成堆的小燕子五阿哥、紫薇尔康,以及随口而来的顺口溜:“小燕子飞飞,五阿哥追追,尔康喜欢夏紫薇……”
这些记忆扎堆出现,把即将三十岁的焦虑击打成碎片。
每个周末我都会把红领巾洗干净,晾在院子里。有风的时候,那抹红飘摇得很好看。
我坚信我的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
我们班有一个男生,个子小小,长方形的脑袋,牙齿突出。他整个人长得特别像漫画人物。和他一同像画笔画出来的,还有他的红领巾,用一个莫名其妙的小细管代替打结,两个角耷拉着,湿哒哒。他特别喜欢咬红领巾的角,就好像他的红领巾沾过蜜一般。他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我每次一进教室,就能看见他吮吸着略显黑红,又具有神秘味道的红领巾。
每每回忆,就会有很多人出现在时光轴上。
我们的班长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孩子,作业工整得像打印件。她刻苦学习,却没有考上很好的初中。
还有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好看,个子小小,扎着马尾。她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眯着眼睛,像是把所有的高兴都写在了眼睛里。
还有长得帅气的男班长,不喜欢刷牙的男生,只长个子不长心的邻桌大个儿……
他们的存在使我的记忆有了刻度式的色彩。十几年不曾相见,但每次想起,还是心生温热。
那些与童年相关的人事自立成国,他们不会长大,不会老去,就像永久的彼得潘,在我不如意的时候,倾情推出,为我解忧。
再后来,儿童节就成了一场盛大狂欢,持票进场的都是大人。
孩子们不需要儿童节,因为童年本身就是节日。
当我们成为大人,就赋予了一切大人有大量的属性。时间久了,疲了乏了累了,会格外希望有那么一天,把所有属于他人的身份卸下,做片刻完整的自己。
去肯德基抢一份儿童套餐,给胳膊上画上一个永不动弹的手表,贴一个小猪佩奇。再去校门口买一把大大泡泡糖,嚼那股童年的味道……
在快速的外卖时代能觅得一天还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