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啊木来说是个很模糊的形象,只在他小的时候依稀见过父亲的背影,那是候他很瘦,哪有现在照片上这样油光满面,看来和母亲离婚后他的生活一直很滋润。啊木不屑的将照片塞进信封里,力气一大,将信封中的几百块钱捣皱了。
父亲和母亲离婚后达成协议,由母亲抚养但父亲要提供啊木上学和生活费用,直到他18岁,今天,是他18岁的生日……
回想这些年来的生活,如果仅靠父亲那小气鬼寄来的那点钱,自己恐怕早就饿死了,啊木靠他自己打工来养活自己,当然,他可以向母亲伸手要钱,后爹虽然不是像父亲一样的大老板,但养活他是没问题的,但啊木一分都不想要,因为他觉得收了后爹的钱就是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施舍。
时间像流水一样从不停留,只在四季的变化中冰冻和消融……转眼间七年过去了,曾经瘦小佝偻的小伙子已然成为了今天西装革履,谈吐优雅的企业家,今天是啊木25岁的生日,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那抛妻弃子的父亲写信,信中直呼父亲全名“刘真善,见一面吧”,啊木其实想见他很久了,他想看看这个当年发财之后抛妻弃子的家伙是什么嘴脸,当面质问他,再用自己今天的成就讽刺他。这次的回信出奇得快,信写得很简单,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在××市人民医院”,啊木有点惊讶,居然在医院,想来是得了什么脂肪肝什么的富贵病吧……
那天飞机晚点外加路上堵车,好像老天都在阻止这次见面,到医院已是黄昏,接待他的人是院长,虽然等了一天,但院长好像没有一丝不满,这让啊木感到奇怪,像院长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应该不会太看重钱,怎会为一个普通老板做到如此……跟着院长到了办公室,啊木有点急了
“院长,我公司很忙,这次来时间不多,请马上安排一下见面可以吗?”啊木对院长说话还是很客气的,毕竟他恨的是刘真善,不能迁怒他人。
“你就是李森,刘真善的儿子吧”,因为父母离婚以后母亲恨透了刘真善所以让他跟母亲的姓“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你要有思想准备”,啊木没有说话,但心莫名地悬了起来,“你的父亲刘真善在七年前就患病去世了”,咚……啊木觉得被什么东西狠狠得撞了一下胸口。
“不可能,这么多年他都按时写信给我的”,啊木颤抖得抓住桌子,想要推翻这个事实。“这是按照他的遗愿,由我将他提前写好的书信每隔一段时间给你寄过来,直到你来找他”,啊木强忍着红红的眼睛,告诉自己就算他死了,也不会原谅他,伤害了他们母子这么多年现在一走了之,真不是个男人。
“你父亲是个好人,他在治疗的后期,毅然将自己的左肾移植给了一个危在旦夕的病人,即使这样会极速减少他的寿命”,院长长舒一口气,“我行医几十载,唯看重两种人,一种是知错能改,一种是舍己为人,我知道你和你父亲的故事,这数年来他都在骗你,他不是什么老板,照片是他找人做的,刻意修胖的,他宁可少吃一颗药也要多给你留一分钱…………患病期间,我听他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真的舍不得啊木……”
后面的话啊木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的思绪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信息了,父亲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让他们母子有更好的选择,二十五年的点点滴滴,辛酸苦辣,对父亲的深恶痛绝,转眼间都变得毫无意义,啊木哭了,以前被老板骂得多难听啊木都没哭过,有伤心,有愧疚,有释怀,有幸福……
什么当面质问,其实啊木早就打算好了,只要他承认错误就原谅他,长这么大,自己需要的是仅仅是一个父亲,一个爱他父亲……可是现在,连机会都没有了,给他留下的,只有一个曾经的背影……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可是苦又怎不是甜呢。
清明时节,春光明媚,松柏之间,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缓缓将一束花放在石碑上,久久伫立……
“哎,那不是李总吗,这是在祭拜谁啊?”
“这都不知道,他父亲啊,还有,现在应该叫刘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