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下班回家的路上,我一个人开着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想到了爸爸,总是这样,一个人在车上的时候总是想起他。
我想起了他,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个词—不死不休。
人真的好奇怪,总是在追悔莫及,总是在想如果我当初怎么怎么样,是不是就不会怎么怎么样了,如果当初的境地遇到的是现在的我,事情一定不会那样发展下去。
可是,人生没有回头路,世界上也没有“早知道”、“还不如”。
我知道这些道理。
可我还是没有足够的智慧能够让自己活在当下。
我想从爸爸去世后到现在的一年多时间,我的智慧是有增长的,否则我不会在现在产生这许多的情绪。或许真的是爸爸走的时候带走了我所有对他的戾气吧,或许这是他对我最后的爱吧,如他一直所愿,能够让我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如今的我确是这样,不敢说每天很开心,起码我不会每天都痛苦,我之前纠结的事情太多,看到亲人的不快乐,我会把这种不快乐成倍的加诸在我身上,但是我无能无力,而现在我不会这样了,我依然是希望我的亲人能过好这一生的,但是我不会把他们的痛苦加在自己身上了,我会在一看到他们痛苦的人生时,就马上跳出来,不会让自己陷进去,我会去想办法,看看他们目前关于这件事的痛苦是不是我能够解决或者给予帮助的,如果可以我会去做,如果不可以,那我就不参与,不添乱,慎言慎行。
可是一年前的所有时期的我都不会这样想,这样做。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不死不休这个词特别适合爸爸,他死了,所有关于他的爱恨情仇都停止了。然后我的心才透亮起来了,看问题的角度也变了,很多关于爸爸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可能是之前太痛了吧,我把很多有关于他的事情都选择性的遗忘了,我选择屏蔽掉关于他的所有记忆,但是现在会突然在某些时刻脑子里冒出来一些片段和画面,然后让我去思考,去体悟爸爸当时那样做的用意和想法。
我似乎现在才学着去读懂自己的父亲,去想他做事情时秉承的原则是什么?他清醒的时候其实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的,而且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很完美的,他是一个挑剔的人,完美主义者,他是能做成事的人。只可惜他从来不教我们做人做事的方式,只是偶尔想说的时候才会说一两句,这一点上,我的父母还真是同一类人呀,我妈妈特别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才不会嘴磨碎叨的说她了,我做,她看怎么做就好了,至于这个人到底领悟了你的意思没有,父母认为你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那就是没有领悟,他们好像就害气了,不想再说了,就感觉这个人不行,而不是一直说出来教给你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所以我们家的相处之道就是—你猜。
父母猜子女在想什么,父母猜子女这段时间有没有零花钱了,子女猜父母在想什么,会不会突然就爆发战争,所以我们的原生家庭是不稳定的,没有安全感的。
这样的后果就是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在和另一半相处时也不说,不表达自己的感受需求,尤其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特别能憋得住话,对方急死,说再多的话,就是不开口,虽然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是就是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其实是没有能力,自己也想开口,但是就是没有能力说出话来,就好像嘴被缝上了,只会面无表情,意思就是—你猜我在想什么。如果对方没有猜出来,那好了,冷战开始了。或者偶尔说一句特别难听违心的话,就像射出一箭,专门往人心窝上扎,然后看到对方痛苦的表情,内心满满的得意,看吧,再惹我不高兴;或者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两败俱伤,看到对方被你的话刺伤以后,自己内心也是痛苦的要死,但是面上还是豪无表情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不是嘴被缝上了,而是心被缝上了,遇到痛苦和矛盾时,我们用惯有的方式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伤害到,就能够保护好自己了,就像乌龟一样,有人戳他的头,他立马就缩回壳里,不再出来,以此来保护自己。
我是在自己二十九岁的时候才明白这件事,并努力去改掉这个习惯,过程自然是百转千回,但是只要每次能够突破一点点,最后是能够把自己那个坚硬的外壳卸下来的,能够正常的把自己的情绪和感受表达出来,不去冷战,不去恼,有事说事,解决事情,而不是一直活在情绪中。
就像别人说的,解决事情之前先解决情绪,情绪处理好了,问题迎刃而解。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我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所以爸爸走后我才开始一点一点的靠着复苏的记忆去思考当时的他究竟在想什么,他最后选择和我们决裂时到底在想什么?
父亲走了,留下了一张空白纸,而我只能凭着自己的人生经历去体悟他生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