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卿卿如晤:
今天早上醒来时候,我就在想要给你写点什么纪念一下。结婚十年,每到周年时节,就很焦虑,挖空心思去想,要给你送什么样的结婚周年礼物;踩过不少雷,但在“用意是好的”的包装下,你也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买得很好,下次别买了”这样的叮嘱,对我这种思维、审美都偏保守僵化的人来说,实在刚刚好。
今年第十年,但我手上头寸见底,的确没想好应该给你什么,思来忖去,发现一直忽略了最直接,也是我最擅长的,文字。一来,当代人读文字的耐心渐渐消磨,视频、语音、图片更多高维度、高信息量的渠道,效率更高,愉悦度更强;我们都是俗人,所以,信件反而成了稀缺物品。二来,怕肉麻。临近不惑,情啊、爱啊的告白也成了不太愿意说出口的话。但实际上,我清楚地记得,你当年跟我形容一对领导夫妇的样子,“他们四五十岁了,还能在政府院子里拥抱,手拉手逛街。”说的时候仿佛是围观热闹,但表情底色里其实透露着深深的羡慕:我们都需要很多很多很多,保质期很长的爱。
所以,抬头我打了,“卿卿如晤”几个字——
这是我记忆中珍藏的几个字。这几个字,来源于我们初中《诵读》课本里的《与妻书》,“意映卿卿如晤”,林觉民临终与妻绝笔,生离死别,当年我们所学,竟然都是如此沉重的人生话题。但是,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记忆中就种下一个念头,“卿卿如晤”,不是一个随意能用的短语:卿卿,亲密度决定了对象的极度稀缺;如晤,见字如面决定了场景的极其难得。
然而,打下这几个字之后,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也许可以从小xx给我们画的十周年礼物找到草蛇灰线:两只大白兔牵着一只小鸡崽,简单、明快但又阳光灿烂的白、黄、红配色,小崽子精心包装的礼品盒,还有特制的爱心代金券,这些东西可能会成为我临终时候都要时时回想的温暖画面。
——也许可以从你胆结石的终结历程里找到时光线索:我记忆中有三幅画面,一幅是你躺平在副驾驶座位上,凌晨3点,我们从县城飞驰前往市区,我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不要是胰腺问题,赶紧到市里,平常2小时的车程,1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而当车进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你发出均匀的鼾声,那一刻我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了下来。第二幅,是在街道上,经历反复折腾,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正准备停车,你的电话来了,哭着骂我,医生临时提前手术,我人还没到,你一个人,上了手术台,那一刻我心里无比自责与煎熬。第三幅,是铺开在桌面上,大的小的、粗的细的、规则的不规则的结石。我很想长期地保留,但你坚决反对,所以现在只有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这些隐患被彻底消除。
——也许还可以从我们各自一个个看起来孤独但实际上联在一起的夜晚找到共同努力的痕迹:出月子后的几个月,你和爸妈在县城精心伺候xx小祖宗,我周末往回赶;我工作岗位变动后,不计代价地投入,干到半夜,一张折叠床睡在办公室的一个个通宵;这些努力和代价,都希望我们的小家能够过得更好。
还有很多凌乱细碎的画面,比如巴厘岛情人崖蓝天海幕下,小白碎花的你和飘飞的发丝;比如我从火车站出站下电梯,你像一只小松鼠躲在正对电梯的廊柱后面半探出身子寻我;还比如凌晨一点我们在新房敲完地板没到五分钟,楼下就过来看究竟时候我们的尴尬......如果我的记忆是800*600的低像素画面的话,你的记忆至少是1920*1080高清,纤毫毕露、细节俱全,你肯定有更多好的、坏的;喜的、怒的;高兴的、伤心可能绝望的记忆,因为和你相比,我过于迟钝、大条,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也正是因为你(我反复跟你说过这个观点),我们有了小xx,有了我们的小家,有了将我这云端游荡者与尘世细密紧致联系的丝线,平凡、坚韧,又不断生长。
对我个人来说,从去年到今年,大病的阶段性斗争是我人生转段的重要起点。认识上、体验上都进行了重构,当然并不是否定过往的努力,而更像思想层面上的再组织——因为自己一直是一个知行合一的人,如果知不到位,行必然跟不到位——接下来是行为上的再调整。但不管怎么样,我仍然有坚定的信心,和你,和小xx,一起,努力走好我们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以及更多个十年。
希望你以大决心、大毅力关注改进自己的生活节律。在我看来,这次在南宁坐过山车,你的身体已经在比较隐晦地报警。所有身体健康的问题都源于我们的不自律。而要解决,必须要反人性地自控。这很难,但早点做,比生病了被动去做效果要好。小xx和我都很希望你能在这个方面做出改进,行胜于言。
希望我以大决心、大毅力关爱珍惜自己拥有的宝藏。我的人生是幸运的,许多财富,甚至堪称宝藏,都源于你,还有小xx。同时,我对自己财富创造的能力——不是巨富,而是能达到小康的第二曲线的能力毫不怀疑,这些都是我下一阶段要努力去做的重点,而且更重要的是,对小xx来说,我们做了什么、做成了什么比单纯对她说,示范意义更大。所以还要继续前进。(规避小xx不认可的“努力”一词)
希望我们在时光洪流冲刷中,彼此为锚,继续保有初心。我们能走到一起,始终是源于彼此的自由合意。爱情、婚姻、家庭不同阶段的变化难以一言以蔽之,但正能量多于负影响,普通人永远不可能做到既要又要还要,万事万物都有代价。就算身体状况告警,但我仍然有坚定的信心和你一起往下走。你的心情、认识以及态度的变化我隐约能感受。作为父母,我们给小xx的陪伴,也终将指向分离,但不管怎么变,时时回看初心来路,感恩、感谢因为你,我人生所有的色彩,都是你所赋予。
是为十年之记,给你,也给我。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