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那年我十八岁。
高考落榜。不想复读。
父母失望之余,急得跳脚。母亲噔噔噔地跑去找老师和同学,劝我复读。
我都无动于衷。
父亲性子急,骂我“咬卵犟”。母亲唧唧复唧唧,尔后哀求:你至少考虑一下,行么?
我有考虑。
我考虑的是:这辈子到底我该~~咳咳~~当画家呢,还是该当作家呢?
打小喜欢画画。高二分科时选择文科,就是因为想考美院。但专业老师说起步晚了,估计得复读一年。
因为不想复读,遂打消了这一念头。
现在自由了,可以规划未来了,所以问题就来了。画家是我向往的职业,可写作,自小没少看杂书的我也蛮有兴趣,这二者到底做何取舍才是?
那时的我,真是蠢萌蠢萌的。不去考虑摆在眼前的命运去从,却在为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而煞有介事地烦恼。
好在后来降低分数线,总算上了一个大专。
再后来,就工了作,坚持自己自学成才的梦想。
那个左右为难的问题困扰了我好些年,直到有一天看到一篇文章,讲再好的绘画,都不如文学更震撼人心,因为,前者只是视觉感官层面的浅表艺术,而后者却是直抵内心的深层艺术。
我觉得蛮有道理的,确实就是这样。美术欣赏所带来的,通常只是视觉的愉悦,至多借助想象在画中放飞一番自我。而文学作品给你的震撼,会有灵魂被洞穿的透彻感和自我苏醒的狂喜。
于是那个明媚的午后,我看着窗外的梧桐树,给理想找到了安放之地。
剩下的就是用一生去坚持理想了。
我当时这么想。
但我不知道,自以为坚持理想不等于确实坚守理想,坚守理想也不等于实现理想。
所以现在,我自以为坚持了多年尚未弃掷的理想,依然遥不可及。每天忙忙碌碌,忧心忡忡的,不过都是稻粱谋。偶尔闲下来,跟朋友们一块喝酒,已经开始要担心血压的问题了。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北岛
刚才说,自以为坚持理想不等于确实坚守理想。
我以为自己一直在为理想站岗,其实总在不间歇地串岗。无穷的欲望像汹涌的潮水拍击着理想的堤岸,动摇那份坚持。偷过多少懒虚掷过多少时光,总在为每次一动笔找出N个拖延的理由,挥霍了近半辈子,余生还有多少家底可供折腾?细思极恐。
刚才还说,坚守理想也不等于实现理想。
之所以要坚持理想,是因为有时成功会来得很慢。没有坚持,就没有抵达。前几天的热门话题,小李子终于奥斯卡封帝了。小李子这么拼,可偏偏遇到了“奥特慢”,五次提名,均告落空,已经不是“奥慢”,而是奥、特、慢!如果没有那一份不气馁的坚持,没有那一种笑对失败和段子手的坚强,可能他只好寄希望于终身成就奖了。
不惧怕落第才能封帝。梦想不滑落,此生便无憾。
真怕有一天,梦想不在了,回忆还在。如同风干的尸体,触目惊心。
徒剩理想的炮灰,寂寞中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