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断肠(一)

冷月林中葬诗魂, 寒梅亭下煮酒香。

长门一怨多少恨, 相如赋里断人肠。

襄江神女照残影,襟前袖边泪几行?

琼台玉山梦不见, 青衫独立五更霜。


冷香小筑。

纱幔轻飘,淡香点点。

李寻欢正在睡觉。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喃喃道,“诗音,诗音。”

幽香拂来,淡紫色的衣裙扫过床边,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洁白的玉手抚上李寻欢的发梢,“表哥,表哥,我可怜的表哥。”

象感到了什么,李寻欢睁开了眼睛。幽香残留,房门半开着。

李寻欢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几乎站不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他毫不迟疑地推开房门顺着香味走去。

来到那片梅林,梅花静静地独自开放,若隐若现的白雾挂在枝头。李寻欢手捂着胸口,抑制着咳嗽,寻觅佳人的踪迹。“诗音,诗音,是你吗?你在哪里?”

前方的梅枝传来细细的响声,诗音的脸从梅花后露出,一样的清丽,一样的凄美。

她眼眸如星,粉脸如花,却是十几岁少女的娇嗔,“表哥,你也不来陪我玩。就知道读书练功,人家都等了你好多天了。”

“诗音,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李寻欢痛苦道。

少女粲然一笑,“来呀,来呀,表哥你来追我呀。”

少女扭头就走,消失在梅花深处。

朵朵梅花像少女灿烂的笑脸,纯洁的花蕊像少女的心散发着芬芬。

梅林深处,李寻欢看到那淡紫色的身影,梅花片片飘落,拂上纤细的肩头,腰肢。每片飘零的花瓣都是失去了爱情的生命,在风中悄然哭泣,等待枯萎。

诗音转头,秋波如水,含着无限的忧愁和痛苦。这张脸虽然不再年轻,依然那么纯真美丽。她温柔地说,“表哥,你离开我,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一直想你,一直。”

冷风吹过,更多的花瓣飘落,好像在唱着一首哀伤的告别之歌。

人影消失了,只剩下空中飞舞的花瓣和似有若无的香味。

李寻欢再也忍不住了,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拾起地上的梅枝,轻轻舞动着。越舞越快,梅枝化作了一把剑,在天地间跳跃。

“古来情人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他长吟道。

剑风如花,挥洒在这片梅林中,卷起千堆雪。

每朵花都是一个生命的灿烂,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微笑。

“生死愁病不足惧,但愿长醉不复醒。”又是一声长啸。

剑风如醉,醉倒在茫茫花海中,不再归去。

密集的剑气,挽起一圈银色光华,绵延不绝。

这是人间永不停止的愁,还是永远存在的情?

忽然,剑气突停,银色光华中间的人吐出一口血。

鲜血四溅。溅在树枝上,溅在花瓣上。

李寻欢终于倒下了。他闭上眼睛,带着微笑,向地上倒去,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他。

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熟悉的笑容,低声道,“大哥。”他放心地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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