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巷比许晚晴想象的还要阴森。狭窄的巷道两侧墙壁上爬满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干涸的血迹。47号是一栋歪斜的三层小楼,门口挂着"林陌画室"的褪色招牌。
门没锁。许晚晴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颜料和霉味混合的气息。一楼堆满了画框和画具,灰尘在透过窗户的血色月光中飞舞。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许晚晴小心翼翼地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二楼是起居室,餐桌上还摆着发霉的食物和两个杯子,仿佛主人刚刚离开。
三楼才是真正的画室。推开门的那一刻,许晚晴倒吸一口冷气——整面墙都是同一幅画的变体:一个年轻女子站在花丛中的肖像。每幅画的完成度不同,但都缺少面部细节,就像教堂里看到的那幅。
画室中央,一个瘦削的男子背对着门,正在画布前作画。他穿着沾满颜料的工装裤,凌乱的黑发中夹杂着几缕刺眼的白发。
"林...林先生?"许晚晴试探性地叫道。
男子手中的画笔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如果你是来买画的,我已经不卖了。如果是来催债的,告诉他们我很快就会完成..."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年轻人,带着某种病态的执念。
"我是来帮你的。"许晚晴向前一步,"关于...你的诅咒。"
画笔掉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陌缓缓转身,许晚晴这才看清他的脸——本该是英俊的面容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痕,就像干涸的油画表面。
"守门人派你来的?"林陌的嘴角扭曲出一个苦笑,"七年了,他终于找到了新的替死鬼。"
许晚晴不解:"什么替死鬼?我只是..."
"你什么都不懂!"林陌突然激动起来,抓起最近的画作砸向墙壁,"没有人能帮我!那场火带走的不仅是她的生命,还有我所有的色彩!"
画框碎裂的声音中,许晚晴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画中女子的衣着都是二十年前的款式。而更令她震惊的是,其中一幅画的背景中,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那身影莫名熟悉。
"她是谁?"许晚晴指向画中的女子。
林陌的表情突然变得柔软而痛苦:"我妹妹...唯一理解我的人。"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画布,"那场画室火灾...她为了救我的作品冲进去,再也没出来。"
许晚晴感到一阵眩晕,童年记忆的碎片再次闪现:浓烟,尖叫声,红色的裙摆...她摇摇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祁寒说,帮助你完成救赎,我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林陌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救赎?你以为这是什么童话故事吗?"他猛地扯开衬衫领口,露出更多皮肤上的裂痕,"看到吗?这就是试图'完成'那幅画的代价。每添一笔,我的身体就裂开一分。"
许晚晴仔细观察那些裂痕,突然发现它们并非随机分布,而是形成了某种图案——和黑皮书扉页上的"门"符号一模一样。
"等等..."她灵光一现,"也许不是要你完成画作,而是...面对真相?那场火灾真的只是意外吗?"
林陌的表情瞬间凝固。画室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墙上的画作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颜料。
"出去。"林陌的声音变得危险而低沉,"现在就出去。"
许晚晴本能地后退,却在转身时撞倒了一个画架。掉落的画布背面,露出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二十年前的火灾报道,配图中除了烧毁的画室,还有一个小女孩被消防员抱出的画面。
那个女孩穿着红裙子,面容模糊但轮廓...像极了童年的自己。
许晚晴的世界天旋地转。血色月光透过窗户,将整个画室染成暗红。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林陌惊恐的呼喊和祁寒遥远的叹息:
"记忆即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