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可不是吗,不要说悲欢相通了,说到一个人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其实都不容易。尽管我们自以为很了解对方,但也不过是了解对方的性格性情,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是很难了解的。哪怕我们做了三十多年姐妹,哪怕我们自认为是很好的朋友,哪怕我们之间的话比其他所有人都多。
我想,要说了解,这是肯定的。因为我们做了三十多年的姐妹,尽管16岁以后的岁月,我们没有一直在一起,但我们的思想总是处在深度沟通交流的状态,我们对发生在对方生活里芝麻大点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我们也知道彼此成长路上任何一个隐秘的角落,我们似乎快算得上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了……然而,我们真的了解对方吗,真的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喜怒哀乐吗?
我不轻易说自己的事情,大部分的时候你是话题的挑起者,也是主要的倾诉者,很多次我都像一个高级一些的树洞,除了倾听你的诉说外,还会起到一些“分析和指导”的作用,直到你吐尽心中块垒,感觉舒畅痛快为止。我对这样的角色安排并无太多异议。我不太爱倾诉,可能是在每次倾诉前我自己都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也可能你根本就没有真的安静下来认真地听我说过。每一次当我闪闪烁烁试着倾吐内心感受的时候,你总是忍不住要插言,很多次,话题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成功地被你带跑了。大多数时候,我也就默默作罢了,带着一些不快,在你意兴阑珊结束话题的时候,自己去悄悄消化;有时候我也会很不满,责备你一顿,在你的自我检讨中,继续把那个话题说完。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从内心升起一股气愤和悲哀的感觉,久久难以平息。如果我真的和你计较吧,感觉其实也犯不着,这种问题你不是第一次犯了;可是让我若无其事地揭过去吧,我真的又觉得很难过,为什么你总是要假装懂我,你甚至连我在说什么都没有真正地搞懂。
我不知道是你的理解能力真的很差,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耐心把我的话看完整,总之你理解的内容和我想表达的意思直接是南辕北辙。也许我讲的三个梦的片段,激起了你的创作欲望,此时此刻,你满脑子都只有你的新诗,根据我的故事创作的自己的诗,并且急于把这份成果在我面前展现,而更可恶的是你竟然以为你所谓的诗真实准确地表达了我的心声!而更更令人可气的是,你表达的和我想说的意思完全相反!而更更更可恶的是,我的三个梦只讲了两个半!写到这里我都气笑了,但同时伴随着委屈和悲哀的眼泪!可能还要加一个更更更更可气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你哪里惹到我了。
悲欢能够相通吗?不是说绝对不能,而是要本着一个尊重和诚信的原则,真的去倾听对方,明白对方在表达什么,才会真的引起一种情绪的共鸣和共振,那种相通也许才是真的。说到底,“心”真的是贼,它太精明了,对越熟的人,它越精,所以对于对方的种种,哪怕是极细微的虚与委蛇和心不在焉它也那么神奇地捕捉到了。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因为我也曾这样做过。而这种捕捉,其实也是给自己的一种痛苦的回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此刻自己的孤独和狼狈,也会提醒你,有些东西,还是说给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