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蓝,蓝是忧郁,蓝是等待人来喜欢,蓝是岁月一去不复返,蓝是不想有人管,蓝是听得下所有的闲言闲语。蓝是色,色即是空,每个人的梦里都有一片蓝,蓝是自言自语,蓝是冬天的赖床,蓝是一切的多次方,蓝是情人的枕边细语……蓝是自私的。———陈升“滴答滴答……”耳边是秒钟走过的声音,我在哪儿,在虚度的时刻,人的探索欲望也就愈发强烈,不断与周遭,自我的斗争。说到底,也就是人生梦一场,在这梦中的蓝是基色调,是美与悲存在,而你的心里有蓝吗?
蓝,似希腊爱琴海的蓝,我通过涩蓝的味道,在碧蓝天空下闪烁着白色星光的碉堡,捕捉到了一抹行影。夏日阳光灿烂,男子着白背心、麦草草帽,女子抱着哈巴狗亲吻,蓝白条的船屋蓬顶,桌上的水果、奶酪、红酒,如此富足丰盛的物质,如此美好的岁月,悠闲享乐的生命,没有忧虑,没有匮乏,安逸甜美。
每个文艺青年都有一片蓝。一般文艺青年很自然的受一个时代的风气习染。六十年代前后的台湾,早逝的王尚义,他的《野鸽子的黄昏》总在青年手中,他的死亡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尼采的疯狂悲剧哲学,《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开始,先知对太阳说“伟大的星球,若不是我的存在,你的伟大何在。”
孤独、疏离、荒谬,青年们嗜读加缪的《异乡人》,好像也因为他的车祸猝逝,使创作者的生命可以如此风驰电掣,死亡变成一种悲壮的完成。
绘画艺术中,又割耳朵,又住精神病院的凡·高,对抗世俗、疯狂,在致死寂寞中如烈焰般燃烧自己,三十七岁在飞扬起暮鸦的麦田中举枪自尽。不只是他的艺术,他的生命本身,更像是一代文艺青年渴望挥霍自己青春的悲剧典范吧。
蓝似生命的双面镜,如美如悲。而它的意义何在?
如果生命不想苟延残喘,不想像痖弦《深渊》的诗句“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分……”,青年们宁可向往不可知的、模糊的悲剧。对抗妥协,对抗苟活,借着文学艺术,宁为玉碎,寻找着仿佛集体毁灭式的快感。三岛由纪夫在盛壮之年,用利刃切腹,撕裂自己最完美的肉体。他的悲剧自戕,像他的小说《金阁寺》,在熊熊巨大火焰里灰飞烟灭,如此干净纯粹的死亡,嘲笑着世俗的“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分”的邋遢肮脏的苟活。
青年耽溺的死亡悲剧或许与文艺无关,而是生命在苦闷虚无年代反叛式的控诉与抗议吧。文艺青年如果不是在青年时就像王尚义,留下猝然夭逝的传奇,不幸或有幸活下来了,大多要因此做更多的功课,其实并不知道,如果活下来了,生命漫漫长途,后面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然蓝会因生命的存在而绮丽。
蓝为暗色调,也有静的韵味。无梦清迈,吾喜清迈。王国旧城方整,砖砌城墙外围绕护城河,虽有几处坍塌大致都还完整。城里许多古寺庙,许多枝叶茂密、覆盖广阔的大树。一条不十宽阔的宾河,波澜不惊,也不汹涌,却总在身边,自北而南,悠悠流淌穿过城市。整个城市还保有中世纪农业手工时代的缓慢、专心、安分。有一种让人慢下来的静定悠闲。
西有素贴寺,夏雨时节,除了正午阳光强烈燠热,一阵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植物释放出来的香气,一入傍晚,整座山就从大树间吹拂来舒爽的凉风。寺院中声过后,各种虫鸣升起,间杂着一两声悠长的夜枭叫声。万籁如此寂静,使人可以安然入眠如梦。此刻,透过幽蓝的灯光,寻觅到的是静谧的蓝。
蓝,是视觉颜色,艺术;亦是自然,心灵栖所。蓝,也可是一书名,如山本文绪《蓝,另一种蓝》,此中说道:人有时候真是奇怪,选择了的会后悔,放弃了的会遗憾,但完美只能是一种理想,而不可能是一种存在。蓝既是色,色即是空,此间是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