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另一种可能

在解决好上次在郑县的遗留问题后，黄局长给我们全员休了两天假期，虽说时间暂短，但对于我这种习惯了在一线奋战的人来说还是宛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然，我没有去找老朋友渡村，上次的负气争吵，显然一定程度上恶化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悄悄换号，看样子是不打算同我再联系，虽说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悲哀，但是，没办法，用人之常情来形容大概最恰当了吧。

很快，两天的时间就被我轻易消受过去，回到警局后，我便匆匆与这段时日密集监视汪大柱的同事碰了面。

据监视者反馈的信息来看，汪大柱自我们离开本地前往郑县期间，并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比平常看起来更为平静，领导委托的任务也都有条不紊的完成了。甚至，当黄局长亲自登门前往汪大柱的住所，附上自己的慰问后，他也都满脸微笑，看起来情绪根本就不受任何影响。

“我觉得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丧母之悲，是个人内心都会受到巨大的打击，况且汪大柱现在可谓丧失双亲，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坦然。”杨敏在一旁说道。

“对，我也觉得。杨敏同学分析得很在理”邓柯满脸笑着认同着杨敏的看法。

杨敏摆了摆头，似乎对着突如其来的献媚并不感冒。她瞪大了杏眼，本该姣好的容颜此刻却显得有些可怖。

许飞费解的瞅了瞅两人，暗自思忖了下，脸上开始冒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嘿嘿，我说小邓啊，平日里看你表现得四平八稳的，怎么这段时间变得这么爱表现了呢？”

“莫不是？”许飞别有深意的望着杨敏，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这群年轻人还是克制不了躁动的情绪，我有些生气，使劲拍了拍桌子：“啧啧啧。你们工作时间不好好上班，居然在这里干些与你们身份不符的事，像话吗？”

也许是我的阵势太强，桌上的杯盏也因为刚才的猛力而摇晃起来。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瞅了我一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而杨敏毕竟是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误会搅得不知是好，脸色微微沉向一边，看来是急于从这场波澜中挣脱出来。

为了避免几人因为刚刚的话语而耽误战斗能力，我又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许飞啊，你这毛孩，别刚刚看见小邓接了杨敏的几句话，就胡猜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不地道，假设他们有还好，若是没有这传扬了出去，一个女生，二十多岁的年纪，你把她的名声往哪里搁......。”

在我不失褒贬的一番言语后，几人各自都稍稍平复了心情。

在经历过刚刚的一场风波后，还未等我理清思绪，欧阳倩便又带来了另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汪大柱的作案动机很可能与他身在远方的几个儿女有关。

“为什么？难道汪大柱之前的所有异常举动，都是因为他的儿女们而引起的。”我有些疑惑的看着欧阳倩。

她面色平静，敲了敲放在我桌子上的人物档案，指了指几人。、

“汪曾贤。”

“汪慧娟。”

“汪梅。”

“汪长菲。”

“这便是汪大柱的几个子女。汪曾贤是他的长子，汪慧娟、汪梅、汪长菲是他的三个女儿。几人分别在外省的国企、政府机构任职。”

“算得上是精英分子了吧。”欧阳倩略带深意的说道。

我取过几人的档案，逐字一行行扫下去，从学识、长相、荣誉，的确配得上精英分子的称号了，而关于各自的出身，子女们都极为一致的选择了隐去，这的确算得聪慧的做法，毕竟在交际场上，不那么光彩的早年经历多少会使个人的社交蒙尘。

光线的背后总躲藏着令人厌恶的黑暗呢。

展示完后，欧阳倩徐徐落座，她捋了捋柔顺的长发，说道：“汪大柱这几个儿女，看起来与他的关系不是很好，一年到头基本上很少联系，我们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好像一年之间屈指可数，甚至有一年，一个电话也没有。”

看起来汪大柱早年的阴影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他与下一代的关系，而在李琴的房间内摆满了汪大柱与汪母的照片来看，他与自己的儿女关系的确不佳。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子女们嫌弃父母的地位低，怕影响自己的晋升之路。

就这样凭空臆测显然无法支撑案件的进展，也许下一步行动又要开始了。

“喏，龙组长，这是他们四人的电话号码。”技术组小陈递过一枚小小的纸片。

深得我心，没想到这小陈的速度这么快，我在心里暗叹。

汪大柱的几个子女都是定居外省，如果我们过去的话，实在太消耗时间了，根本不利于我们案件的突破。无论他们会不会过来一趟，这个电话都是很有必要拨通的。

我沉思一下，瞥了一眼欧阳倩：“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女人在委托他人的时候，成功几率可能更高一点。”

“而且还是个大美女。”小陈附和道。

“哈哈哈哈...。”办公室因为小陈的一句话而绽出了许久未见的生机，前者默默走出了办公室，兴许是害羞了吧。

在目光中送走欧阳倩后，我又收拢了思绪，说道：“目前来看的话，唯一的线索便是汪大柱的子女这一条了，上次的行动，大家也都知道，我们做得很失败，眼看着阿婆就这样在我们面前坠崖而死，我很是自责。”

说着说着，那复杂的情绪又漫上心头，好像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充斥在了脸颊之上。

“龙组长，别自责了，这件事情谁都始料不及，阿婆护子心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坐在一旁的小邓忙安慰我。

“所以，咱们目前一定要投入大部分的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当然孙邈的事情也不能松弛，负责勘察落日河的任务就交给你去配合了，小邓。”我话锋一转，营救孙邈的任务交给小邓可能最适合了。

“嗯，一定全力以赴。”邓柯目光如炬，坚定地望着我。

毕竟都是经历过生死场的同事，况且上次之后，孙邈的消息就再也没有出现分毫，再不主动些，谁都无法猜测幕后之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不过，我有一点自己的小看法。”邓柯忽的凑过来一句话。

“嗯，你说。”

“我觉得，落日河的构造，远不止咱们上次想象的那样简单，那次咱们通往落日河是经过了一个类似管道的东西通过的，所以，落日河可能会是一种网状的分布，之前孙邈被挟持的地方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暂居地，真正的大本营可能不会设置在那里，或许会在中心地带。”

“依你之见，落日河会是一个怎样的构造呢？”邓柯的大胆推测令我有些好奇。

“上次我们初入落日河推测那可能只是一个连贯某个神秘区域的地方。但是，根据我这几次考察来看的话，落日河可能就是幕后之人的大本营，连贯处无非就是在这里的连接点，不可能再连通到其他地方。第一，这样设置的话，耗时耗力，很难达成。”

“耗时耗力？他们是要干嘛？”

“你的疑问正是我要说出的第二点，不连通到其他地方，是因为这个幕后之人可能想在此构建一个庞大的帝国，他有着自己的政治、民生、制度等等，完全类似于咱们目前所处的社会。而许愿信的话，可能就是达成他们这一目标的渠道。”

“你讲得很精彩，有些推测我也认同，但是我觉得目前他们还不足以形成这股力量，他们发展的话估计也就几年的时间，而若想真正的建立起来，将是极其遥远与漫长的，这应该很难实现吧。”

“或许，我们也应该朝好的方向来想，他们建立的目的也许是想建立一个现实社会的桃花源。”许飞补上一句话，话虽简单，但着实充满了可值得玩味的东西。

......。

我们几人就这样在白日光里，俨然曾在大学中的辩论社，那曾挥洒过的肆意青春，本该严峻而又冷冰冰的命题被我们赋予了一层人性的思考，也许，那站在幕后的人也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之道。

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突然发生的，而那幕后之人又有着怎样的成长经历呢？

三天后，欧阳倩传来一个好消息，汪大柱子女三人同意前来一趟，配合调查。陡转而下的结果令我心生诧异，如果三人有嫌疑的话，那么他们必将会极力开脱此事，撇的越清越好，毕竟到达了他们这一级别，任何的负面新闻一经爆出，对于他们来说，打击都可以称之为毁灭性的。

我有些捉摸不透汪大柱一家的套路了，或许我对于汪大柱的怀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吗？

疑惑暂且抛诸脑后，我驱车快速驶向警局，期待那里能够给我更多的信息。

到达警局后，我径直走向大厅，而欧阳警官早已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了。她还未开口，我便小声一句：“先和我到办公室来。”

到达办公室，欧阳警官便迅速拉开话匣：“龙组长，我已经联系到了，他们四人均表示愿意前往配合调查。”

“噢。”我只是略显平淡的支了一声。

前者显然是对我的反应有些不满，心直口快的说道：“龙组长，我千辛万苦的联系到他们，并且他们还同意前来，你这就只是应我一声，你这做法未免也太。”

知道自己的做法似有不妥，我便学人双手作揖，佯装道：“哎哟，抱歉哈，我这也是因为事情的进展而担忧嘛，快别生气了。”

“哈哈......。”话音刚落，欧阳警官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她又补上一句：“你可真逗。”

“不开玩笑了。其实，你能联系上汪大柱的几个子女，我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若他们没有嫌疑还好说，如果他们有嫌疑的话，这次前来必然会将一切不利的证据消灭在曝光之前。”

“你听过洛卡德原理吗？”欧阳警官冷不丁丢出一句话。

“嗯？”说实话我真没听过。

“大概意思就是，你在产生新的犯罪之时，便是一个物质交换的过程。比如，你谋杀了一个喝醉酒的人，出于抛尸毁迹的动机，你得把他的车给销毁了吧，他的尸体出于保险起见，要么投河、要么分尸，你都得解决掉吧。你以为你能够将一切设计的天衣无缝，但是其实新的证据已经产生了，你的指纹、足迹、DNA等等都有可能遗留在现场，所以，我认为，他们此次前往，或多或少会留下些我们需要的东西。”

“不得不佩服你的专业知识积淀远在我之上。”我从心底里佩服眼前这个女子。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到，我们在这纸上谈兵也没有任何用处，眼前紧要之急，便是如何应对这即将前来的四名“精英”，以及携带而来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