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起远去的岁月,偶然拧紧了愁肠
.就有一声叫魂的声音
在羊儿归圈的黄昏和山路一样细长
那些贫瘠的土地,养活了我的胃肠
一如那闪烁的星群,养活着我的思想
还有那密密的小花,养活着我的诗行
小小的书包,干瘪着,缺乏营养
唉,最满足的日子,便是忘却的时光
一一闲诗
小的时候,最使我们孩子们神往的是一进腊月。过了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到玉皇大帝那儿迷职去了。这时候,家家户户,掌柜的走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除了挪桌搬椅,开始扫屋之外,就是杀猪了。这是小时候,让我在三百六十五个清汤寡水的日子里,馋得直流口水的一个曰子。我的馋,除了渴望之外,更重要的是那只吹了气,能在天上飞起来的猪尿泡的等待了,我的伙伴牛娃早己绳子栓了一个(因为他大会杀猪),满塬里的跑,害得我为了追赶,碰破了膝盖。而我家的瘦猪,还在悠悠闲闲,哼哼唧唧在圈里走来去,怎能不让我扯住母亲的衣裳襟子,带着哭音,死缠硬磨要肉吃。
我的母亲,正在灶台前准备烧烫猪的水,闹得不耐烦了,便腾出一只手,拿了一根火棍,打在我的腿上,有一次是打在了头上,并且骂道:
“馋死鬼,在猪屁股上啃去!”因为馋被母亲打骂之后,只能领着弟弟逃走了。
但是,你必须耐住了性子等待,村子里敢杀猪的一个人,我叫王家姑舅爸。他一进腊月,忙着杀猪,嘴上油津津,秃头亮光光,院子里晒满了猪鬃猪毛,家里挂满了猪尾巴(因为每杀一个猪,他都会把猪尾巴拿走,做为他的报酬)。
终于,杀猪姑舅爸的缸被我大哥背进了我家,当他坐在板凳上一口一口,口鼻并用,似乎在用全身力气,打算一口吸完我父亲的水烟的姑舅爸,忽然放下水烟锅,响亮的咳嗽一声,吐出一口痰,挽一把油光发亮的袖子,在磨石上来回磨刀的时候,我和弟弟便一齐跑出院子,躲到一旁,捂住耳朵,直到听不到一丝猪的叫唤时,才一步一步蹭到跟前,围在骚气冲天的烫毛的缸边,焦急的等待那只又骚又臭的猪尿泡。
终于,猪尿泡出来了,一把抢在手,跑到一边,倒尽残尿,放在细土里用脚揉尽肥油,一截竹筒插进去,用嘴去吹,往往尿泡未胀,腮己鼓圆。好不容易吹圆了,却手己冻僵,来不及扎住,气己泄光。报怨之后,重新再吹,折腾半天,终于吹圆,便竹竹一挑,迎风奔跑,身后一串娃娃,呼三喊四,追随而欢。
但不成想,村庄之中,流着口水等猪尿泡的还有一个,那就是我家的那只大花猫。它伏在墙头,双目随着风中尿泡的飘动而移动,终于瞅准一个机会,一口叨去,吞下肚去。等我发现时,它己在那里用爪子洗脸,舔舌咂嘴了,虽然狗咬猪尿泡是空欢喜,对于一只饭量较小的猫则是一顿美食。
我一边哭,一边追着猫一通臭打,它跳上墙,三天三夜沒敢回家。但事己至此,无可挽回,只好等待来年的猪尿泡了……
现在想来,那只早死了的大花猫,等待猪尿泡的心情是和我们一样的,而我为什么要打得它躲在野外,不敢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