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风化雨时,看着蒙蒙细雨中慢慢伸展枝丫的柳条,听着林间吱吱喳喳唱歌的小鸟。那棵开满樱花的树还在,可是曾在树下露出腼腆微笑的女孩再也找不着了。
如果叔叔家的小竹妹妹还在的话,今年应该18岁了,正是满脸胶原蛋白,鲜花般怒放的年纪。
小竹妹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总是轻抿着嘴,半低着头,一说话就害羞地晕红了脸。她的声音糯糯的,软软的,直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叔叔婶婶没什么文化,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辛勤劳动,艰难地养育着一双女儿。为了生计,他们总是在田间地头忙碌,时常顾不上吃饭。小竹妹妹虽然不说话,但是她总默默地带着妹妹玩耍。等妹妹睡着了,她就努力地踮起脚尖够着到她肩膀的灶台做饭,时常见她脚下着垫个板凳,摇摇晃晃的样子让人怜惜。
收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上大一,当我辗转回到那个山村小院时,小竹妹妹已经上了山,按照当地风俗,上了山就意味着归土,我终于还是来晚了。
想着我那腼腆的,一说话就害羞地低着头,有着晕红的脸颊的小竹妹妹,此刻孤零零地躺在一方小小的棺木里,只觉一股悲伤席卷而来。院子里,婶婶已经哭晕过去两回了,她的脸似乎在瞬间就老了十岁,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她沙哑着嗓子,不住地喊:“我的孩子!”
两天后,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小竹妹妹中午放学回家,见叔叔婶婶没回来,就做好了饭。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她就背起小背囊去田间给他们送饭。那时候手机还是个稀罕物件,她只能凭猜测前往。午时,暑气很重,田间劳作的人很少,她就这样带着一颗牵挂父母的心上路,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的那条路没有遇到父母,当叔叔婶婶回到家时已是下午三点,而小竹妹妹还没回来。他们只当小竹妹妹吃完饭就去上学了,还责怪傍晚才回来的妹妹贪玩,问她怎么玩到一身都是泥?
小竹妹妹只低着头不说话,听完父母问话后就回了房间。许是那天农活太多,叔叔婶婶累了,许是小竹妹妹和往日一样的乖巧懂事,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晚上,小竹妹妹把自己泡在水里,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皮肤破溃出血也没有停止。
第二天一早,婶婶发现向来早早起床的小竹妹妹没有早起。然后,她发现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小竹妹妹,她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戴上了她最喜欢的蝴蝶发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苍白的没有一点红晕。婶婶惊呆在原地,叔叔一把背起那个安静的丫头就冲往医院,可是,她再也没有醒来过。
也许是上天太喜欢我的小竹妹妹,舍不得她经历太多成长的痛苦,所以早早就将她召了回去,想将她那腼腆的微笑留在身边。妹妹一路走好,愿天上没有邪恶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