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四季之庭》:生活是件华丽的袍子,里面藏满了虱子

请原谅我引用这句话作为标题。

《四季之庭》是一部类似于《时光果实》的日本纪录片,讲述了一个乡村庭院的女主人——凡妮莎追求梦想、追求自由的故事。画面自然而唯美,旁白娓娓道来,将观众慢慢地引入镜头里,放松而温暖。

凡妮莎,出生于英国伦敦一个贵族家庭,曾与查尔斯是童年玩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逐渐厌倦了奢华聒噪的豪门生活。19岁的她开始周游世界,最终在日本京都大原找到了自己的心灵归宿。于是,毅然放弃优越的生活,在大原乡村买下一间田间小院,并独自定居下来。在那里,凡妮莎依靠教英文的微薄收入,养花、种菜、劈柴、读书、生活。喜爱园艺的她在院子里精心种下几百种植物,院子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致和收获。庭院有四季,生活也并不是一帆风顺,还好有淳朴善良的村民和朋友们帮忙。作为回报,她会把收获的花子和果实送给人家。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她已是两鬓斑白、儿孙满堂,讲着地道的日语,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生活平静而美好。她的笑容那么纯真,眼里闪着光,一如往昔那个英格兰小女孩。

故事到这里,很多人感动于凡妮莎,因为她终于做到了我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赞美她热爱生活的态度,赞叹那如诗如画的四季庭院。凡妮莎活出了真我,把梦想变成现实,过着纯粹、简单、自足的一生。

如果影片就此结束,则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然而,这并不是童话故事,公主与王子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生活还将继续。我不禁萌生很多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这个疑惑在我见到她的家人们那一刻解开了。

镜头下她的家人们仿佛笼罩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在孩子们礼貌的笑容和忧郁的眼神里,在她两次失败的婚姻里,在想逃离又逃不掉的丈夫的冷峻里,我读出了深深的痛苦和长久的无奈,难道这些岁月静好不是他们想要的?

慢慢地,我懂了,“诗和远方”只属于无牵无挂的人,里面参杂着一丝个人主义和主观意愿。一个人策马走天涯,亦或一对人,绝容不下再多了。而且,打算要孩子的话,要千万想清楚,是否有足够成熟稳定的心智做母亲?哪怕物质再匮乏,精神上能否给足孩子强大的母爱与支撑?显然凡妮莎做不到,因为内心深处,她还只是那个单纯而的、任性的贵族小女孩。

凡妮莎想要的这一切,事实上,得了抑郁症的单亲妈妈大女儿朱莉不想,跟姥姥不亲又顽皮叛逆的外孙净不想,爱上了别人差点登山摔死的丈夫阿正不想,离家漂泊五六年未归的大儿子主慈不想,差点失去爸爸的腼腆害羞的小儿子也不想…可以说,除了凡妮莎本人,被卷进来的其他人过的都不顺心如意。因为,这不是他们主动选择的,而是生活强加给他们的。

凡妮莎说:“我总试图避免用负面思考看待人生,而始终用正面的眼光看待美丽的每一天。”凡妮莎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一生只为一方乡间庭院而活,过着养老般的日子。却不知不觉地夺走了子孙们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造成他们一生的痛苦和迷失,这难道不是一种人性的自私和无辜的残忍?他们,本该有权得到更幸福生活,本可以接受更高等的教育,本应过着更丰盛的人生。

纪录片尾声,大家坐在榻榻米上围着桌子吃团圆饭,欢聚一堂的表面下掩藏着各自的愁绪,包括凡妮莎自己的无奈,看着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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