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丨慈悲84

1963年农历五月初二,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天,母亲和往常一样到田里插秧。一个怀孕的妇女挺着大肚子下地插秧,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的劳苦。但母亲说,那时为了挣工分只好干农活的。所以,我出生时,那么瘦弱,这是有缘由的,一个是母亲营养不好,没有什么东西吃,二是干活很累,母亲到生我那天还插秧,真是不要命了。

早晨,出工前,祖母对母亲说:“炳元娘,你快生孩子了,你就在家呆着吧,而且插秧又要弯腰,又是很累人的。”

母亲说:“其他社员都看着我们干部家属,我不能不出工啊!”母亲虽说私下不时要埋怨父亲,说他当干部不会捞油水,但她在行动上还是不拖丈夫后腿的。

祖母说:“那这样吧,如果你感觉肚皮痛,就叫我,总之不要生在路上,那样对大人与小孩都是很危险的,这个节奏还得你自己把握哩,可千万不能粗枝大叶啊。”

快到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肚皮痛了,她丢下一把秧,捧着肚皮走到田埂上,母亲的一双布鞋在南边田埂,也顾不上了,好心的一位婶婶知道她要生孩子了,就追了上去,扶着她往家走。

母亲到家后,一屁股坐在一张藤椅上,气喘吁吁,痛得哇哇大叫,隔壁一位老好婆看见后打了一盆水,拿了一块毛巾替母亲洗脚,又洗身子,而那位婶婶跑到大队部找来一位女赤脚医生。赤脚医生还没有放下药箱,我就急着来到了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了。

这时,祖母也回来了,她摘下屋檐下的苦草,在灶头烧煮苦草汤,整个的村庄里都弥漫着一股苦草味。祖母端着一碗苦草汤对母亲说:“多喝一点苦草汤,身上的毒素就排得干净。”那时候,农村妇女生孩子都是吃苦草汤的,母亲说,这种苦草汤苦得不得了,还不能放糖,据说放糖后效果就差了。

此时,父亲还不知道母亲已经生产了,他带领大队干部与11个队长正在田间参观,当他经过7队屋后时,大家都闻到了一股苦草味,父亲说,这是谁家的苦草味啊?他没想到是母亲在生孩子。

后来,还是祖母追了出来,告诉父亲,你又生了一个儿子。父亲高兴地在田埂上对那些干部说:“你们继续朝前走,我要去看看老婆生儿子了,我会追上你们的!”

我出生时只有6斤不到,祖母说我瘦得像皮包骨。我有一次责怪母亲,你知道要生我还下什么田?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说,那个年代没有办法啊,做干部的要带头下田干活,做干部家属做生活也要冲在前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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