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鼾

                        01  前言

        不久前的一个周末,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我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参加了一位同事的追悼会。这位同事姓唐,名文,今年才62岁,英年早逝,很是遗憾。因为他生前跟我有着同样爱好——喜欢文学创作,记得我刚上班时,他还送给我他写的一部长篇小说,具体叫什么名字,我早就忘记了,所以我们俩很能谈得来,算是忘年交的文友吧。

      他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为人处事也不错,人缘挺好的,就是有一个毛病,睡觉爱打呼噜,而且还挺厉害,因此,留下许多“名人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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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单位

      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中专刚毕业,由于“家中无钱”加上“朝中无人”,被“发配”到离县城较远的一所偏僻的乡镇卫生院工作,当内科医生。

      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唐文,当时他在药房工作,负责取药。那时候,病人不多,工作也很清闲,当然工资也很低,每月大约也就二百多块钱。但是,生活也没觉得怎么紧张,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快活。闲暇之余,我们俩就在一起聊天,聊生活,聊工作;聊家长里短,聊天下大事;当然聊的更多就是文学创作了。有很多次我们聊着聊着,他居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睡的很香甜,很有节奏地打起呼噜来,弄得我好尴尬,只好很知趣地轻轻带上门出去。

      当时,药房的隔壁就是收款处,在收款处上班的是两个初中刚毕业的女孩子,她们俩都是院长的亲戚。每次值完夜班后,收款处的女孩总是到院长那里告状,说药房里值班的唐文打呼噜太响了,惊天动地的,像地震似的,门窗玻璃、甚至墙壁都在颤抖,使她一夜都无法入睡。院长批评了他几次,他总是很委屈的说:“我知道自己睡觉时打呼噜,可是我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最后,院长也是无计可施,只好特批:凡是药房是唐文值夜班时,收款处的人员可以不值班,夜间如果来了病人,可以把钱暂时交到药房作为押金,让病人第二天上班后,再到收款处结算。

                    03    家中

        唐文的老婆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妇女,小学三年级毕业,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她温柔贤惠,很会体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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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俩相识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一次,我在他们家中吃饭,曾问过她:“嫂子,文哥打呼噜那么厉害,你夜里睡得着吗?”

      “这个嘛,起初我还真睡不着,后来慢慢习惯了就好了。那时候啊,我因为这事没少跟他吵架呢。”她笑着说。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习惯了呢?”我有点好奇,又问道。

      “兄弟啊,不瞒你说,我由原来的受不了到后来的离不开,中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呢。”

      “愿闻其详!”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接着就向我娓娓道来。

    他们俩结婚之初,唐文知道自己睡觉爱打呼噜,怕影响媳妇休息,每天晚上他总是在书房看书写作,一直到深夜,等媳妇睡着了,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睡觉。谁知道,他刚睡下便鼾声大作,震得嫂子就睡不着了,她就起来坐在床边,静等天亮。

        后来,她也慢慢习惯了文哥的鼾声,感觉也那么响了,渐渐的在那鼾声的陪伴下,自己也能睡着了。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文哥在书房里读书写作,她便给他倒一杯热水,放到桌上,然后在一旁做些针线活陪着他。最后一起入睡,相拥而眠,不再担心他的鼾声影响睡眠了。

      有一天晚上,唐文在单位值夜班,夜间突发灵感,他迫切需要写作,可是手下却没有纸笔。于是,他匆忙赶到家中去取。

      在家门口,  他突然听到房间里居然传出如雷般的打呼噜声,怎么回事啊?难道自己的媳妇在家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也出轨了?他心中很是狐疑。

      他推门进去一看,才发现,媳妇的枕头边居然放着一个小型录音机,打呼噜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原来嫂子已经离不开他那如雷般的鼾声了,在他不在家时,就用这录音伴她入眠。

                          04  出差

      这是文哥自己告诉我的他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在实行国家基本药物制度以前,单位进药跟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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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一样的,不是网上招标、厂家配送的,而是单位自己开车去医药公司去拉药,一般都是院长、会计和药房人员三个人组成:药房人员负责起草进货单,需要进什么药品,每种药品进多少;会计负责现金结算,索要发票;院长负责开车,当然他们俩的每一项决定都要经过院长同意后才能执行。

      有一个冬天,他们三人又一起去外地进药,由于路上堵车,到了目的地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他们简单吃过晚饭以后,就找一个小旅馆住下。可是旅店老板说只剩下一个标准间了,只能住两个人。

        “这怎么办啊?我们来了三个人,而你这里只能住下两个人,这么冷的天,总不能让我们的人睡车上吧。你再给想想办法吧!” 院长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老板说。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怕你们不同意。”老板也很为难地说。

      “什么办法?你快说,我们同意,一定同意。”还没有等老板说完,院长就喜出望外地答应下来。

        “是这样的,一楼106房间也是标准间,现在只住了一个人。但是,那人住的时候已经跟我们说了,他打呼噜厉害,这个房间最好别安排其他人了,他怕打扰人家休息。”老板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的,我们也有一个打呼噜的,让他们住在一起,谁也不影响谁。”院长说完,又扭过头问唐文同意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他就那个打呼噜的人住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唐文发现那个跟他住同一房间的人不见了,便到吧台去问。

        服务员告诉他:“他夜里两点多就走了。那人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自己打呼噜三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对手,今天算是见到了。”

      原来那人是打呼噜比不过唐文,甘拜下风,实在忍受不了,连夜逃走了。

                            05  拘留

      我前面已经说过,文哥跟我一样,喜欢文学创作,下面这事就与写作有关。

    为了方便,他给自己取笔名“大山”。有一次,他花了半年时间写出一长达40万字的巨著,出了一本书,里面涉及一些地名都是该县的实名,其中还有一些反应社会阴暗面东西。此文发表后,被一领导发现,他立即打电话通知宣传部调查核实,并要求给予严肃处理。

    谁知道,在宣传部同志在同他谈话时,由于时间过长,他居然又在现场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工作人员把他叫醒,继续训斥,没多大一会儿,他又呼呼的睡着了。如此三番五次,  工作人员实在受不了了,很生气,但又没有办法,便向领导反映情况。领导也很生气,就建议拘留他,以示警戒。

        拘留所长接到指示后,听说他打呼噜很厉害后,连忙对领导解释说,这样的人需要住单间,可是现在拘留所关押的人员太多了,根本没有单间,他如果跟别人住在一起,怕夜里别人受不了,出现越狱事件。

        领导一听,也确实是这样,便取消了对他的拘留措施。没有办法,只好以批评教育为主,草草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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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后记

        最后,经专家鉴定,唐文就是死于打呼噜。打呼噜在医学上被称作是“睡眠呼吸暂停通气综合症”,他就是因此造成大脑及心肌缺血缺氧,从而引起的室颤,导致了他的死亡。

      文哥,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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