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月(样本)

所有的事情都起始于六月中旬的那场伶仃大醉,阿程一杯接一杯的给陆旬递酒,众人觥筹交错,白的啤的,敬的都是他。


陆旬一口小菜一口酒,洋洋得意地看着面对酒杯百般推辞的大伙,心想眼前唯有阿程可与我一决高下。秦浩才喝了多少就开始红着脸手舞足蹈,老白赤着脖子摆着手说自己明天可是要回家的不能再喝了。陆旬早就开始头昏了,依照往常不管阿程再怎么激他都不会再喝了,毕竟酒不好喝。可今天陆旬很开心,开心得很,开心就应该多喝点酒,所以阿程今天必定比不过他。


“那就谁响谁喝吧。”阿程把大家的手机号都发到空间,这时候谁不转发谁就是提前认输了。仿佛就像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一直响个不停的只有陆旬自己。莫不是他们早就知道些什么了,可事情才刚刚发生不久。但他真的很开心啊,电话里接到的是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男的还是女的,陆旬都一一谢过了,然后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倒酒。身体仿佛一直在往上飘,意识早就不清醒了,可陆旬的手始终握着自己的手机。现在有人的消息是一定要回的,在陆旬心里不能耽搁。


——他们说你快被喝死了,你没事吧。手机传来震动,短短一行字陆旬定睛看了好久才看清。是她,当然会是她。


——没事,我可比他们厉害多了。陆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把字打出来,手机屏幕好像起雾了一样,逞能的像个小孩。


——那就好啊,你可别喝死了啊,我的男朋友。


不会,我怎么会。陆旬息了屏,嘴角满是开心与得意,眼前的这帮人怎么会知道,但酒局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个。现在我也是有人关心的了,我也被选择了,和从前好不一样。当意识有点模糊的时候陆旬依旧能清楚的回想过去,想到之前他好想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如果手机对面是她会怎样,如果能告诉她这次我也喝的好醉会怎样。不过所有的念想都只在一瞬,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去怀念这些了,眼下的人,才是最值得的人。


陆旬的杯子没有空过,晕晕乎乎的脑袋里想的都是几个小时前两个人在公车上,想她头在肩膀上的重量和手心里的温度。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和一声“好”就结伴了,没有人去纠结真不真心这件事。即便如此陆旬依旧很开心,至少证明自己没那么差,至少此后的一段时间自己身边有人了。送回了刚牵过手的姑娘就匆匆赶回寝室,今天这场酒局是阿程好早就答应他的,说好一定不醉不归,正恰好应了陆旬大喜的时日。


真好啊,陆旬早就感觉不到杯中如水般液体的辛辣了,记忆停留在空空的酒杯里,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陆旬躺在自己的瑜伽垫上,头又疼又胀。陆旬知道自己喝断片了,一点不记得之后的事。手机里的几条消息都来自那个姑娘,陆旬小孩似的告诉她我喝醉了,她说我知道。


据老白说陆旬喝醉了以后吐的满地都是,还在地上打滚几个人都扶不起来他。老白还拍了视频准备给陆旬看,陆旬赶忙拒绝了,并“好言相劝”他快删掉。


“那晚你醉了之后喊了阿程的名字不下一百遍,整个楼层都回荡着你的声音。”老白想起那晚只想笑,又收了收了嘴角说:“然后喊了另一个名字一遍。”


“谁?”


……


“谁?”陈野问向桌对面的陆旬,陆旬呆了一会才回答。


“付锦。”


“那肯定是她啊,女朋友嘛。”陈野显得有些失望,要是能蹦出来别的名字故事才算劲爆。“不是别的名字就好。”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说好这次陈野是来陪陆旬消愁的,可陆旬说他并不难过。


“嗤,她付锦除了长的好看点又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趁我内心空寂的时候出现了而已。这个机会给那时候的小林,说不定我们也在一起了,还能一直到现在。”陆旬表现的一脸不屑,毕竟两个人后来的故事可把他气坏了。


“你们两个人认识有两个星期吗就在一起了。”陈野后仰在椅子上,现在的陆旬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孩子。


“差不多。”


“好啦,总不能有人和你说你应该去试试于是你就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吧。”陈野不清楚整个故事,却对故事的前传一清二楚。陆旬是在内心空缺出一大块的时候遇见付锦的,很快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这很出乎陈野的意料。


陆旬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默默多了点东西。


陈野和陆旬不在同一所大学,但陆旬很多事都会告诉他,除了认识付锦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陈野送上了一连串的99。其实不止是陈野,陆旬身边的人都对他和付锦的事感到吃惊。两个人虽然是同学没错,但是直到那天才认识起来。


陆旬和付锦在一起了的事很快身边的人就都知道了,惊讶归惊讶,祝贺还是没有人吝啬的。只有老白,在恭喜完之后默默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是付锦。”这个问题,大概很多人都想知道。


很多人都觉得付锦有点问题,这个姑娘和别人不一样。陆旬不是第一个和她熟识的男生,从其他人那里陆旬也都听到过对于付锦奇怪的说法。说话奇怪,想法奇怪,一些略带恶意的言论也不是没有,总而言之的评价就是她很特别,且大概率不是好人。不过陆旬不在乎这些,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活到现在陆旬已经和不少奇怪的人打过交道了,至于付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会知道的。


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不过是一次课上偶然间坐在一起了,陆旬凭借对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的特点无论付锦想到哪了他都能说上两句。兴致上来,付锦开玩笑似的取下自己的皮筋放到陆旬面前让他戴上,她不会想到陆旬真的会戴在自己手腕上。


“你让我戴的,干嘛不戴,那我取下来喽。”陆旬很快取下来重新放到付锦面前,付锦忍不住笑了。


“这么听话,那你认我作大哥吧。”


“不要,那我面子往哪搁。”陆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什么人呐都想收了我。


付锦偏了偏上半身,一脸笑意地靠近陆旬:“别嘛,我是真心想收你的,说个条件呗。”


“那你请我一杯奶茶呗,说到做到。”陆旬几乎脱口而出,心里想着随便她买不买,就算真买了像陆旬这般脸皮厚的家伙多一个大哥倒也不算事。


“那我面子放哪里啊。”付锦坐直,摆出一副不可能的样子。


“哎呀一杯奶茶而已,你可是稳赚不赔。”这回换陆旬向她靠近,满脸笑意是想逗逗眼前的姑娘。


“不要。”


“那好吧。”陆旬坐直了身子,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要是这样就结束才好了,现在陆旬就是这个想法。那天以后再过几天就是院里的毕业酒会,陆旬先是被吉他社拉去打鼓,还要给一个小合唱伴奏。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好在没有出岔子,陆旬松了一口气。说好的酒会也没有酒,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一边一直吃零食喝饮料,反正不要钱。


来的人不止是毕业生,很多大一大二的也不会放过这次白嫖吃喝的机会。班里的人来了一大半多,付锦偏偏没有来。陆旬专门表现的非常失望,和她说你错过我两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了。


——我忙完手头的事就过来,看你们还在不在。陆旬收到消息回复后就收起手机,她来不来都行。


酒会一直到天黑都没结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花样还挺多。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付锦说自己忙完了,问陆旬要不要给他带点什么。


——一杯奶茶,谢谢。


——想得美,什么口味,半糖全糖。


——××烤奶,半糖,谢谢啦。她真的会带啊,这是陆旬没想到的,默默在心里面觉得这个姑娘真好。


很快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付锦越过人群把奶茶递给陆旬默默坐在了人群后面靠近陆旬的角落扒拉手机,偶尔会和坐在前面的室友说两句话。陆旬记得她有提到自己社恐来着,想着要不要坐到她旁边去,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坐在这里白吃白喝谈笑风生不是更加美哉。


“嘿,我要走了,去把东西还给社里的人,他们在操场。”陆旬在临走时还是特意走到了付锦面前和她说了一声。


“那你要带我走吗?”付锦开玩笑说。


“走呗,帮我拿着。”陆旬把收好的谱架递给她,付锦双手接过抱在怀里。


两个人伴着夜色一路走到操场,吉他社的人不好好弹琴在操场倒是开起了猫友会。


“坐下吧。”陆旬向朋友那里也抱了一只布偶猫过来,放在了付锦腿上。


“你女朋友啊。”朋友调侃到,陆旬急忙解释说:“不是,是好朋友。”


两个人故意坐在了人群后面,陆旬掏出变调夹,得意地说:“我将现场给你演唱一曲,不收你钱,想听什么?”


付锦低着头微笑,过了一会才淡淡地说:“民谣。”随后又补充说:“我喜欢陈粒。”


“那你肯定喜欢《易燃易爆炸》。”陆旬回想过去几天和付锦的接触,默默感觉到这个姑娘总是有一种藏在心里的骄傲。


付锦仰起头笑着说:“那我是特别特别喜欢。”


“我弹你唱?”陆旬对自己的唱歌水准有一定的自知之明,况且自己也真的很享受给别人伴奏的感觉。


“不要。”


好吧,看样子陆旬只能勉为其难亲自上阵了。但是付锦不让,付锦不想让陆旬唱歌,反而想让他放下吉他就这么坐着就好。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操场上,那只小猫不时也会喵喵喵地叫。


这不是两个人唯一一次相约坐在操场上,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学校安排的有跑步任务,付锦想让陆旬帮她跑,陆旬总会拒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使用“非法手段”来完成这一项任务,但陆旬觉得没必要。


“你可以和我一起跑。”陆旬总是这么说。


于是两个人总是会一起跑,陆旬真的没亲眼见过能慢跑两公里的姑娘,付锦可以。跑完就一起坐在操场,聊点什么都可以。


时常会聊到爱情,付锦说谈恋爱就是试试对吧,不论怎么样都是自己最重要,对这个没有很看重。


“嗯,是吧。”陆旬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可他还是默默在心里面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一起啊。


有时候陆旬会想付锦究竟会不会喜欢自己,或者换句话说付锦有没有想过和自己在一起。因为陆旬觉得付锦要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大概率不会是因为有多喜欢,毕竟她就是这样一个姑娘。然而每次当两个人的聊天逐渐暧昧的时候付锦总是会找机会插上一句“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就朋友呗,就付锦而言陆旬也说不上很喜欢,但她真的有效填补了遇见她之前心里缺出来的一大片空白,但陆旬有起誓如果自己会和付锦在一起便再不会想起那个人。


后来陆旬才知道其实付锦也没有那么爱运动,大概当年会每天咬着牙陪陆旬跑两公里也是想有机会能让两个人多在操场坐坐。那她当年要是没这么大费周章就好了,没有后来的故事对两个人不都是一种救赎。陆旬始终记得付锦在说完谈恋爱就是试试以后朝着陆旬开玩笑说:“要不我们试试,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好聚好散。”那时候晚风刚好拂起她留肩的发,笑靥如花。


分手以后两个人未再说过一句话,付锦向来对被自己画叉的人不留情面,陆旬绝不会是例外。当天晚上陆旬就去跑步,操场没什么人,陆旬跑跑歇歇才四公里多一点就打起退堂鼓了。手机里有朋友发来消息,说买了水在等他。那几天安慰一直在陆旬耳边没有停过,老白甚至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有说付锦坏话的,说她就是这样的人。也有人偷偷看陆旬的笑话,何必偏偏对付锦不信邪,落寞的样子好好笑。这时候陆旬讨厌透了付锦,讨厌她无缘无故的变化,讨厌她一点情面不留的决绝,讨厌她走后留给自己的烂摊子。即便如此陆旬依旧不喜欢听别人说她坏话,客观来讲最了解付锦的人也应该是我吧,那些站在付锦最表面说她坏说她没爱过的对陆旬反而像是一种侮辱。


分手是有前兆的,那是在暑假的末梢,陆旬对于付锦逐渐的冷漠觉得抓狂,于是那天晚上是陆旬唯一一次对付锦语露凶色。然而陆旬也是唯一一次见过付锦脆弱的一面,她告诉陆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没有那么多的热情了,甚至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她说陆旬真的很好,她不知道会不会后悔。陆旬不想就这样结束了,不想辜负之前两个人那么多的畅想,不想成为快餐时代洪流中的一缕。付锦说,可能现在我没那么喜欢你了,告诉他自己哭的很凶,鼻涕和眼泪都分不清了。陆旬说等我们见面了会好的,付锦只说不知道。


见面了也没有好,最后一次见面陆旬强硬地拉着付锦在学校里到处走,嘴里说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一路上陆旬的鼻子很酸,不停为那晚生气而道歉,可付锦的表情始终没有温和起来。最后一次两个人面对面,付锦冷冰冰的脸流下显得很突兀的泪,陆旬帮她擦掉,两个人就此别过。


事后回想起来陆旬始终不觉得她那时候流泪是为这场分别而伤心,不会觉得是因为对不起陆旬,大概是她在清算自己,也可能是后悔两个人会走在一起。毕竟陆旬真的没有觉得付锦喜欢过自己,大概只是想试试恋爱的感觉,好和别人说自己也是有过对象的人了。这是有依据的,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天付锦就很诚实的说想和你在一起是觉得你人很好,我们可以试一试。陆旬笑了,什么也没说,默默用手机放了一首《流行的云》。


陆旬说:“这首曲子的作者叫岸部真明,一个很有名的日本指弹演奏家,他的曲子大都简单而又好听,是很多指弹初学者的首选。于是就有人说,要是老爷子知道大家是因为他的曲子简单才去弹的,而不是因为喜欢,那他会有多伤心啊。然后另一个人就说,不会啊,要是老爷子知道那么多人的第一首指弹曲就是他的,那是会有多开心啊。”


“你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故事啊,嗯?”付锦笑着把自己的眼里装满陆旬,她以为陆旬会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但他不会。


为什么不会,因为陆旬和她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很喜欢啊,大概是因为陆旬真的很希望身边有以这样一个身份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喜不喜欢我我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了。所以最后两个人出现一点问题都无法再支撑下去,毕竟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纽带连接着。也因为陆旬觉得她真的很特别,值得珍视。那陆旬为什么要在分开后觉得难过,大概是因为又有一个人要走了,自己谁也留不住。


两个人一共在一起三个月,其中两个月是暑假相互谁也见不到谁。有人调侃说陆旬一场恋爱谈了个寂寞,陆旬只能陪笑,被塞地一个字都说不出,仿佛自己好像一个被别人抛弃的倒霉蛋,好像自己也是这个快餐时代的常规产物。陆旬是有自己的恋爱观的,和室友们讨论这个的时候他总是会骄傲的说出“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然后被嘲笑。大家都说爱情没什么好的,以后随便找个人过日子就好了,然后反过来说陆旬太理想。可谁不想要长长久久,却又有人说你没钱没地位哪有人和你长长久久。陆旬总是被这些现实的话堵地一句说不出,说出这些话的人总是能显得自己很成熟。陆旬不是不懂,只是自己坚信和坚守的,反而因为这个时代普遍的观念而显得难得。太多人为了显得自己成熟而盲目贬低爱情,但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陆旬和付锦也说过自己的观点,那是陆旬带她去看病的第二天,由于那晚两个人夜不归宿而被辅导员“传唤”,在奔赴“刑场”的路上陆旬说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把我们打倒,付锦微笑着摇摇头说不。


只有在一起了之后陆旬才明白付锦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成熟,那么坚不可摧。她会因为一件小事怄气很长时间,会和陆旬无厘头的抱怨很久,会和陆旬讨论很多自己独特的想法,陆旬生小气的时候也会想办法哄他开心,也会因为一些精致的小礼物而开心的像个孩子。那时候失去一切择偶观的陆旬太喜欢付锦了,真真切切想和她在一起到很久很久。当然这些都是付锦还喜欢陆旬的时候,分手以后两个人就好似谁也不认识谁,那句“好聚好散”成了最大的讽刺。只是陆旬必须承认自己花了很长时间去走出来,无法重新看待这个和自己形同陌路的付锦。


所以说不应该和同班同学谈恋爱,分手后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刚开始陆旬每看到付锦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难过,也好想两个人能和好。于是偷偷找到她的室友问情况,其中一个人说在他们没分开的时候付锦有问过她怎么样两个人才能长久,然后又说当时就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快很不可思议。她问过付锦说你们吵过架吗,付锦摇摇头说没有。陆旬又问她付锦会不会把自己送的东西都扔掉了,她说没有,但仍然不建议陆旬去把她追回来。确实,没了陆旬付锦每天依旧笑得很开心,陆旬也是,但陆旬是装的,只是偶尔会觉得付锦的眼神里也有一瞬的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陆旬有时候真分不清这是一场两个人的逞强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内心独角戏。再过一段时间陆旬看到付锦就又变成了满是讨厌,甚至想故意坐远一点,坐在看不到她的位置上。看到她开心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说笑就又觉得恼火。都是该死的占有欲在作怪,要是我一眼都看不到她哪那么多事,自己狼狈的内心真的有失当下快餐时代青年人的风范。


再过一段时间陆旬也就无感了,再见付锦也权当没看到好了。只是自己喜欢复盘的毛病一直都在,每晚睡前都会不断的回溯过去去想一些当时没想明白的事。在那晚QQ上的情绪爆发之前付锦说希望陆旬能给她一段时间静一静,她说自己总是会这样两个人先不要联系了可能会好。这对陆旬是要命的,如果让他面对着即将失去的珍视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做一定会是巨大的煎熬。所以他还是没有放过付锦,才会有那晚最后的争执。现在放下一切情绪再去看过往,陆旬不会觉得付锦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不会觉得付锦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不会觉得付锦的未来从未想过自己。大概她在发现自己对这段感情提前进入冷淡期以后也会感到挣扎和不知所措,对陆旬冷淡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付锦诚实地告诉过陆旬逃避是自己偏爱的法则。在她被自己给自己织的网缠绕住的时候陆旬不断向她施压,也许放她一个人她自己能解开。当她终于不耐烦的时候一把剪断过去编织的所有,当初在一起是觉得当自己犯病的时候陆旬可以帮到她,要是他做不到,那就再也没有必要拖着了。而陆旬毫无作用却倾尽所有的任何举措,都让自己像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小孩。真希望我可以帮到她,可我什么都做不到。如果这一切真的都如陆旬所想,那是会有多对不起付锦,是会伤害付锦多少。如果要问一对从未爱过彼此的情人分开后为什么还会有落寞和难过,那是因为曾今在一起的快乐都是真真切切的,曾今畅想过的未来都还在脑海里等待着。这些都是陆旬在无数次复盘中想到的,想清以后就全部抛在脑后,自己会反思,但付锦绝对不会。此时再回想起来,倒也没有终失我爱的痛心疾首,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一开始对未来有所期待的两个人,对不起六月那场伶仃大醉中的一声呢喃,仿佛此后的一段时光都未曾从中醒来,毕竟那天喝醉的也只有陆旬一人。


陈野从未见过付锦,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听陆旬怎么说她,吧啦吧啦的说一堆都是说她和别人不一样。对于这次分手陆旬对身边所有人都说是自己的问题,唯独对陈野说付锦有病,是个傻×。见面关于付锦陈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付锦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陆旬想了想,说:


付锦心里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依旧会委屈自己。


付锦不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只是认识到了也不会说也很难改。


付锦内心很孤寂,但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孤寂。


付锦很理智,但真的不成熟。


付锦喜欢摆烂,在自己处理不了的事上总是偏爱逃避。


付锦总是在挣扎,永远活在给自己编织起来的网里。


付锦会爱也会喜欢,但全都只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陆旬还想再说的,只是陈野抬起自己的杯子敬向他堵住了他的嘴。他是在告诉陆旬别想了,花这么多的心里去想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人干嘛。陆旬知道,一杯下去两个人以后的话题中再也不会出现付锦。


一月中下旬这座城下了场大雪,目光所及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上仍旧在飘着密集流离的雪花。陆旬突发奇想想要出门转转,顶着雪。不久前付锦度过了自己的十九岁生日,她明明过的是阳历却和陆旬说自己过阴历生日是在十二月。陆旬默默走在熟悉的街头,每一个人的脚印都在往回走,只有陆旬在向前。看着满地的脚印,会不会有一个坚定向前的步伐是来自自己熟悉的人。当一个人失恋过一次之后他的灵魂就不再完整了,很多东西自付锦以后都变了,陆旬觉得自己很多事做不好,很多事不能再逞强了,少了些自信,少了些勇气,多了太多自我怀疑。当再次面对即将失去自己所珍视的时刻,再没有一点信心自己能做好。如果她生在一月那这时候一月凌冽冰冷的风雪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可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以一月应该更复杂些而变成壹月。如果说一个人的每一段经历都是命中注定的,那陆旬自付锦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自壹月开始,陆旬便不再完整。


想到这里陆旬自己都笑了,抬头风雪一直打在脸上,是壹月在浇灭自己的热诚,还是想在这个失落的人儿身上留下余热。想起付锦陆旬还是会有遗憾,但最后悔的永远是没有帅气的留下一句:在这个物欲横流快餐至上的时代里,你再不会遇到一个如我一般的人了。


——大哥我走了。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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